那些雨中的草

2004-05-01 16:30:00

  大假第一天就是雨天,坐在公共汽车上,雨水像脾气捉摸不定的人一样,一阵一阵的,从没有玻璃的窗口灌进来。回到家里,裤脚和头发稍都是湿的,窗子关着,静悄悄的,他们都出去了。房间里有些气闷。
  又望着外面,防护栏上结着亮亮的水珠,有一小根枯萎了的藤,褐色,紧紧贴着栏杆爬上去,远了就瞧不见了。对面的楼房里传出一些细微的嘈杂,当人声和机械声安静下来时,能听到鸟在某个淋不着雨的树丛里鸣叫,它们清脆的嗓音也仿佛蒙了一层不耐烦的灰尘。这些颜色、声音、氛围都是如此熟悉,就像一个圆圈的起点,在我们无法可想的时候,就一再地回到那里,那个粉刷好了,铺了软垫子,特意为我们准备的位置。他们到机场接妹妹去了,我觉得生活在“妹妹”这个词上轰隆隆地开动起来,它又老又破,但还是返回了那满眼含泪的起点,那时我老穿着蓝色的冬天外套,在不真实的阳光里显得傻乎乎的,呵,那是值得纪念的孩子气。而真实的东西,最敏锐疼痛的亮点,却不喜欢故地重游的眼神。
  春天来了,又过去了,尽管我在句子里连续地使用“春天”就如一位始终手捧鲜花微笑的姑娘,但必须承认,我还没来得及仔细观看过这个春天,没有真正地沉浸在其中哪怕是一个整天,事实上你如果频繁地使用什么,就意味着你面临失去它的危险,或者从未拥有过。因此春天只是我心里的一只翅膀,我把它描绘成白色,酒精那样的纯净,又乐于沾染任何狂欢情绪,譬如我们光着手在碎石路面上走,两臂之间空空的,提琴的弓使劲拉出孤单的调子,最后的尾音猝然坠落在棉花里。这个春天我读到不少好故事,而复述它们只能是错误,这个春天,我这样说时生命已经又旋转一周了。
  于是我想,要是还有那么点时间,能仰躺着又不感到昏昏然,能大笑着有魄力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能把目光和兴趣集中于陌生身体之间而获得自身的宁静。要是有那么点时间,我们把红玫瑰装满房间,让每个酒杯都闪烁,我们能通宵地朗读,通宵地,欢腾地迎接并度过一个夜晚,而明天将永远隔离在外,如同不受欢迎的来者。
  一截车厢坠落,空中震动着我们的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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