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把《威尼斯日记》看完了

2005-05-27 02:52:00

真是太可爱的一本书了,阿城会不着边际的突然转换话题,说起其它事情,像小孩子的眼光永远不能停留。他还看一些闲适的古书,《教坊录》,《扬州画舫录》等等,随口列举其中有趣的闲话,看了让人乐不可支。例如他说《扬州画舫录》里关于演员的描述,用白话概括出来:

  其中讲到一个余维琛,面黑多须,善饮,性情慷慨,在扬州小东门羊肉铺里见到家乡来的小叫化子,脱狐皮大衣相赠。

  又讲到一个演老妇人的演员,一只眼是瞎的,上场用假眼,演来如真眼一般。

  女演员任瑞珍,嘴大善于演哭,绰号“阔嘴”,当时的一个诗人说,见到瑞珍,一年之内都不敢以“泣”为韵做诗。

  费坤元,脸上有一颗痣,痣上有几根毛。

  余绍美,麻脸,但看到她的人,均忘其丑。

  余宏源,喜喝酒,饮通宵亦不醉,仅鼻头似霜后柿。

  刘亮彩,声音像画家笔下的枯笔,应该是我们现在说的沙嗓子。   

  周仲莲在台上每次演梳头,台下观众脸色大变。蔡茂根演戏,帽子欲坠,观众都很担心,可帽子就是不掉。

  小鄢,小时候喜欢学女人的举止,他爸爸气得把他弄到江里,结果没有死,后来跑到戏班里演女人,又改行去贩丝,最后淹死在水里。

  杨八官穿女人夏天的衣服睡觉,差点叫个和尚真当女人强奸了。

  魏三儿四十岁的时候,演戏的价码高到一千元。有一次他在扬州湖上,妓女们听说了,都坐船来围住他,他却神色苍凉。

又讲到有俗名的各种船:

有一艘船因为木板太薄了,所以叫“一脚散”,另一只情况差不多的船叫“一搠一个洞”。还有一只船,船上有灶,从码头开出,灶上开始煮肉,到红桥时肉就烂熟了,所以叫“红桥烂”。   这样的船差不多都是没人题字,于是以特征为称呼,另一类则以船主的名字为称呼,比如“高二划子船”、“潘寡妇大三张”、“陈三驴丝瓜架”、“王奶奶划子船”。

  “何消说江船”,主人与船客说话,口头语是“何消说”。

  “叶道人双飞燕”,划船的是个道士,四十岁开始不沾油腥,五十岁则连五谷也戒吃了,即“辟谷”。当今世界上富裕国家的人多兴节食素食,因此常可看到皮肤松弛晦暗而神色满意的人。叶道士在扬州的繁华河道中划船,“旁若无人”,其实这位道士不如去学佛。   

  “访戴”的船主叫杨酒鬼,从早喝到中午,大醉,醉了就睡,梦中还大叫“酒来”。坐船的人自己划桨,用过的盘子碗筷亦是自己收拾,船主睡在船尾打呼噜。不知这船钱是怎么个收法。

  “陶肉头没马头划子船”,这条船大概没有执照,所以不能在码头上接客人,只好在水上接一些跳船的人。

  “王家灰粪船”,长四十尺,宽五尺,平时运扬州的粪便,清明节时洗洗干净载人,因为那时扫墓的人多。碰到庙里演戏,就拉戏班子的戏箱。 

这些闲话,没有道学气,又生动有趣,实在是可爱得很。我都动了去搜罗来读的心了。

现在渐渐喜欢现代到当代过渡时期的那种语言,有些生涩味的句子,表达的是现代的意义,又不失中国古代的朴拙、端庄,如果是翻译过来的文章,就好像说书人拿半文半白的话把现代的故事搬演一遍,虽有些失真,却不失为另一种绝妙的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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