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芸念念不忘

2005-08-18 14:53:00

这几天看《浮生六记》,准确的说,应该是四记,后面附录里的两则,看的时候并不知道有真伪之争,只是忽然觉得语气急促,不那么通俗易懂了,形容大殿森严或君臣礼仪,似乎也不再是那个交游于山水僻壤之间的沈三白了。于是就对iop抗议,说后两则不如前边好看了,他才说,附录的两则疑是书商伪造的,果然差别很大。说明清散文,大多还是脱不了道学气,沈三白的四记却是一点没有,难怪别人想要伪造,没有那种洒脱不羁的心性,也就很难模仿得像了。

前段时间小d发了首诗,题目就叫《芸》,没读此书之前,不知为何,我总以为芸是一种水鸟。后来一气读完写芸的那部分,读到芸死以后,沈于重阳日去扫墓,“临冢皆黄,芸墓独青”,不禁伤心泪下,难以释怀。

林语堂先生以芸娘为“中国文学上一个最可爱的女子”,可见怜爱芸娘的,也不只我一人。沈复的这本小传,打动人最多的,大概也就是芸的形象。这个温柔贤淑,却不乏男子胸襟和见识的女子,如果生在今天,以她的才情气质,不知会有怎样的命运?这样可爱的女子,当时却不能见容于家中长辈,而沈复有这样的妻子,最终还是违背誓言再娶,让我和iop也唏嘘了半天。

更多的话也难说了,小d的诗,我看完书以后再读,觉得很感动,想她也是因为这样,写出的句子也比平常的好,附在后面,做个完整的结尾吧:

发信人: delicacy (我宁愿终身被舔而不愿去生活), 信区: Poetry
标  题: 芸
发信站: 多派 BBS (Mon Aug  8 22:11:13 2005), 本站(dopai.com)

人们不知我已归来。
我生出时仍栖在那坡上,亭阁的顶端
当人与水纹一齐退去,我的啸歌声
印在天顶如中秋月,
又将一排房屋揉出皱纹
你的笑竟还在,从河面回旋升起
如一座披光纱的石雕

芸,这一回你是河水拐弯十次后
尽头水鸟的背影
二百年前它来得太容易,
这回让它难一些吧
我紧贴波纹而行,水汽按住我的眼和耳
沿岸模糊成丝线束

疲倦时我拥着桥头的柱子
它变白变光滑,散出衣裳的香气
更疲倦时,水流顺着我的身子过去
桥拱是横亘我天际的穹隆
正当我不能动弹,左侧
带眉心朱砂的我们走过河堤
大柳树垂下枝子,一排小柳树跟着垂下
树间金珠闪耀一次

明天待第一道光线穿透水膜
我就去那片油菜花田,金黄、辽阔
那上面我们的翅膀蕉叶般青绿
纸鸢;上升而浸过唇边的水汽
(到冬天,带枝叶的整棵竹子是桨
整个盆景是船)

当河水拐弯十次愈发狭窄,而忽然敞开
芸,你是整个太湖间的水鸟
在无限光晕中你伸足刺破某一点
而栖,或你贴在无限的雾霭上方
驭之而行
芸,天地之宽。*
你将知道那些白绢上、玻璃后面
漾动的山川,都是真实的,都是你的
仿佛你是世上第一只鸟儿
芸。

*《浮生六记卷一 闺房记乐》:芸过肩舆至,解微出虎啸桥,渐见风帆沙鸟,水天一色。芸曰:“此即所谓太湖耶?今得见天地之宽,不虚此生矣!想闺中人有终身不能见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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