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

有天顺手拿起《江城》作为睡前读物,结果是大半夜的一个人坐在那里边看边偷偷傻笑,于是就一直看了下去。

海斯勒在中国的那两年,是我刚回到成都上小学的最后一年以及升入初中的时间,我一边看一边努力调集自己当年的记忆,却拼凑不出太多细节。我98年上中学,上的还是一所外语学校,似乎那时对外国人以及外国文化,也并没有觉得多么稀奇新鲜。我想不起那时我有没有在成都见过外国人,但对于大家都如此政治化地讲话和生活,也没有鲜明的印象。也许是因为我一直在大城市生活,之前又是在开风气之先的沿海城市,跟随那些思想最开化的下海人群,和涪陵这样一个受外来影响较弱,变化缓慢的地方相比,自然有很大的差异。我想象不到自己作为一个孩子所处的社会,跟今天我有意识体会到的社会,竟然会有那么大的差别。书中提到的重大历史事件,例如三峡,邓的去世,香港回归等等,我也经历过,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来回顾我的记忆,另有一番特别的趣味。

书中那些描写小县城人们生活细节的内容,总让人感到历史缓缓流过的巨大力量,无论发生什么,作为一个整体的人们总是守着他们的生活,周而复始地活下去,仿佛要凝结成一个永恒的姿态。任何伤害都只能在他们的眉宇间增添一笔闪光,而无法遮盖他们,他们沉默地,却是无比强大地战胜了历史的波澜。这种隐忍的姿态携带的力量是惊人的,同时又让人感到无法接受。

现在的我,从北京到厦门,也有些类似海斯勒从美国到中国,只是分歧没有那么大罢了。我似乎渐渐养成一种能和身边任何人随意攀谈的习惯,只要是和我理念相去不远的人,即便是第一次见面,我也能随意地闲聊下去,而且是避开那些互相认识的俗套,不问年龄、姓名、工作和来去,直接进入一个话题,就这么悬空地聊下去。有时见了几次也不知道对方的姓名和职业,却也无所谓。在厦门这个旅游城市,大家来来去去,也许正适合这样的交往方式,不着痕迹,来去自如。我在以自己的努力熟悉和进入这座城市,就像海斯勒那样,虽然免去了被围观的痛苦,但各种差异仍然是明显的。我不能完全接受这些观念,但它们促使我审视地域与人的差异性,我得以从遥远的角度观察北京,又能以一个北京过来人的视角看待厦门,而我家所在的成都,正好是一个规模介于北京与厦门之间的城市。

所以,《江城》对我来说,更多的是一本关于融入的书,关于多角度旁观和审视的书,由此带来的差异性也使得全书笑点不断,在幽默和历史性抒情的氛围中读下去,倒也不觉得篇幅有多长了。

发表评论

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 必填项已用*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