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就要这样过去了

2007-03-28 12:29:12 

肚子痛。冲了一杯咖啡,喝一口,疼痛就浮上来,又喝一口,这么小的杯子,原来要喝掉也这么艰难。

饿了又不能吃东西,一直坐着不动,拿毛巾被盖在腿上还是冷,手冷脚冷。松鼠一次次投入怀抱。冷是一种很难受的感觉,好像只要稍微一动就有很多刺扎过来,要紧紧地蜷起来,像小猫一样,不能有破绽,就像这整个人生,不能有破绽,一显露出来就有刺扎过来。

 
今天阳光很好,外面应该很温暖,去上班的路上,体育场里面的桃花都开了,白色的,粉红的,大把的枝条探到墙外面来,总觉得街上的一束灿烂的花枝看上去像奇迹一样。这样一个人艰难地在屋子里,但并不想抱怨,只是,怎样才能温饱自足又可以一动不动直到晚上呢?要是松鼠可以倒杯水来多好,要热的,饮水机已经烧好了。
 
看了很多人的博。生活总是以出乎我意料的方式和速度向前。每个人都有理由,他们对我,对别人说,解释,我也点头。我都理解,都原谅,但那没有意义。我仍然感到恐惧。这无以名状的堕落道路,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可以把握?或许,我们只是不想,我们以为那样就真的堕落了。我们是傻孩子,但眼泪落了那么多,竟然还没有干。

消磨

2007-03-20 22:43:37 

这是最可怕的词。
 
一连几天,没日没夜地赶稿,为了我不知道的什么,为了所谓文学,所谓尊严,而最后除了被文字包围到窒息之外什么也没得到。
 
想我那些年少轻狂的日子。整个下午看书和写字,晚饭后到古怪的地方,见古怪的人,听他们在大街上抱着零碎的东西放声歌唱,听不同的女孩子唱同一首春天的歌,她们的爱不同,又同样只能悲剧收场。
 
这熄灭了灯光的房间,是曲终人散之处。是我们终于远到连彼此的悲哀都望不见的地方。是我一个人静静离开成都的那天早上为之哭泣的寂寞。我们离开,就再也回不去了,剩下的是机械的身体,在机械的城市。这个城市如此巨大,它席卷了我整个的内心。我在这里,寸草不生,想不起荒凉之前曾有怎样的繁荣。

向死而生

2007-01-06 17:41:04 

近来身体状况不好,诸多毛病,有时不禁觉得来日无多。也许还是自己遇事一贯心态不正,包括身体这个问题。
 
向死而生,这个存在主义命题,从表面来看,每次想到自己终有一天要被迫像他人那样归于尘埃,进入永恒的混沌,我总是感到心里难受。同时,没有死亡的生活,那个被迫面对所有人类和自我灾难的漫长路途,也是非常可怕的。但若是想到来日无多,那各种争执,各种想不过的事情,又都觉得太渺小了。两个人怀揣的那一点温暖的烛火,若是想到来日无多,又有什么必要去烧灼而不是温暖对方呢?这人世上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物,也都是如此。
 
这些天似乎难得的宁静。昨晚刮着大风,更显得房间里温暖舒适。好些时间我都写不出一点文字,这是个艰涩的冬天,喉咙痛,胃痛,发烧……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在等着我,我总觉得背过身去它们就不存在,它们就像梦魇一样,如果你打开灯,它们就渐渐的消散了。如果是这样,就让我们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吧,把所有的光明都存留在夜里绽放。

圣诞节

2006-12-26 23:11:11 

冬天,没有家的人是很可悲的。
 
冷,通篇的冷,我像个老太婆一样唠叨着这个词。如果没有那盆花,如果没有狂暴的气氛,你就不知道将失去的是什么。物品的光泽在那里,吉娜薇叶芙,我念颂这个名字时那美好而不祥的氛围,仿佛橄榄含在嘴里。
 
坏了,打碎了,不能擦去不能重复的今天和明天。我在积雪的迷宫里,白色的墙挡住视线,望不见未来。冬天,没有家的人是可悲的,你在银色的夜晚空气里,凄凉的,寒冷的,不知转向哪个方向。
 
很久以前的那个早上,我打碎了一个杯子,就蹲在那堆碎片旁哭。那时候我不知道事情是无法挽回的。我以为再坏的事情也是会像生命那样,虚假的无休无止下去的。

生病

2006-10-28 12:28:13 

感冒,咳嗽,头痛。生病是一种耻辱,软弱更是。
 
应该学会像螃蟹一样,把身体裹在硬壳里,柔软是自己的,只是自己的,谁也不能交托出去。这个世界是硬的,只有硬翅膀的鸟才能生存。
 
今天是周末,外面阳光很好,但走出去就感觉很困倦头痛。买了白的菊花和黄的放在一起,十朵,梦里鲜艳的颜色。白菊花,童年怪僻的愿望,在超市里,卖花的人说,没有白的,现在没人买白的。现在没人纯洁,也没人梦想纯洁。这个世界热闹又冷清,仿佛在光灿灿的大舞台上,到处是醉生梦死的面孔,却没有一双手伸向你。
 
看胡兰成的《今生今世》,他那样的浪子是没法理解的,但他述说每一个女子,却都是好的,什么人到了他笔下就都变成世上独一无二的好了。他给炎樱的信里说,张爱玲是美貌佳人红灯坐,而你是映在她窗上的梅花。独这一句,就足可以打动美人心了。但看到张爱玲那样孤傲的女子,也禁不住寂寞难过,确实是很凄凉的。这人世原本是聚散无定,每一出戏都是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
 
 

2006-10-16 18:22:02 

外面风很大,没想到今年的秋天竟是这样潮湿阴冷。好像在成都过冬,那种熟悉的压抑和不自由,那熟悉的头痛预兆钟声一样回荡。
 
寒冷象征一种缺失,象征软弱,寒冷季节里的人格外的不勇敢。不敢冒着风出门,不敢激烈地争吵,不敢鼓动翅膀飞。屋子里没有别的声音,我拿起软封皮的书,抱着松鼠读那些文字。松鼠不叫的时候很温柔,她柔软的身体很温暖,像热水的温暖气息渐渐弥漫到空气中。我不知道如果没有猫我该怎样度过单独的时光。我想我会失语,并失去愤怒与悲伤的力量。
 
傍晚坐车经过很多老房子,那些被油烟熏黑了的狭窄窗口。我想像里面的人,千篇一律的面孔,下班,做饭,闷声吃饭,看电视,准时睡觉和起床。这样浑然的一辈子,几十年,这样了无痕迹度过自己作为一个生命仅有的几十年,自己拥有独特的触觉视觉听觉的这仅有的几十年,心甘情愿与泥土一色,被街上的浊流席卷。多么可怕。傍晚,潮湿的淡淡雾气里,我被这可怕陷阱的预感击倒,拼命挣扎。
 
我在衰老,但我要紧紧抱住那一点光。我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死。

萤火虫

2006-09-30 18:35:37 

我记得每次上课前要唱歌,他们就总是唱这个。一个声音很好的女生起头,我没听过也没看过歌词,我只能跟着哼哼,明天比今天多记一句词,后天再多一句,最后就能稀里糊涂地一起唱到底了。
 
那的墙上贴着绿瓷砖,我第一天去的时候,他们在做操,我顺着绿瓷砖的楼梯走上去。贴绿瓷砖不敞亮,总有那么点阴暗。贴绿瓷砖像精神病院,要不,就是我疯了,这世界上哪里都是精神病院。
 
班长坐在前面,十年以后他还是一模一样的发型脸型和腼腆神情,但他骑车带我回去不丢人,他们乱嚼我们舌根也不丢人,要是以前,他肯定不高兴。他是软弱的。他们都是软弱的。我也是。
 
那天我们胡乱躺着说这些,我仿佛在很遥远的地方,我是不值得同情的,没人理解。我早就原谅了。你们不明白,你们不明白那些色素渗透到血里,但蓝色的血和倾斜的房子和小花园和没有掀翻过的桌子都没有关系了。桌子小了,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回去的时候,我们的手脚都放不进去了。
 
我想象不出还有过那样单纯的自己,每天揣着灰色的心坐在最后一排。就像那时的我,想象不出还有现在这个自己,这么疲惫,这么老,在空空的屋子里和谁扮演世俗的角色。
 

隐居的可能性

2006-09-24 15:10:01 

不舒服。睡了又睡,下午三点,头脑里仿佛巨大的幻觉,圣艾克絮佩里,这个反复敲打我的名字,他轰鸣的飞机停泊其中,连同他柔弱的情人,他的星星和玫瑰……
 
我反复向自己申明,除了这一团糟的事故,我还有自己的生活,我还有自己热爱的。可如今这热爱的也被弄脏了。这个城市,秋天露了一下脸又缩回去了,三个星期,在浑浊的阳光里,我们像蛇一般徘徊在冬眠的边缘。沿着夜晚的街道走路时我全身空荡荡,能被任何一股风穿过,我不用摊开双手就失去,失去中心的意义,失去嗓音失去触觉,失去纯洁的光。
 
失去嗓音只是为了发现自己,发现身体的一隅那个始终歌唱的孤独声音,内部的嗓音。这是我想赋予这个故事的意义。但我的内部的嗓音呢?我是否还完好地保存着这个小小的钟爱?如果黑暗里的鸟垂下疲倦的翅膀,暗哑了,那隐居就不再具有它神圣的意义。那海水,平静的人群,冰冷的阳光,一切保护那黄金之鸟的帘幕就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before sunset

2006-09-21 00:17:47 

看这个片子,是因为老贼曾经在博上说,看了以后,就觉得《罗马假日》的浪漫算不了什么了。
 
很久以前,春节回来的时候,看了《before
sunrise》,很奇怪,看这两个片子的时候,都正好是一个人。一个多小时里,两个人不停地交谈,漫无边际,仿佛意识流小说。很多话题和爱情本身无关。他们从始到终都那么热烈,好像要把堆积了几十年的话在一朝全部倾诉出来。《before
sunset》看到半截就没有中文字幕了,后面一直看英文字幕,女主角的语速很快,但干净利落,元音非常圆润动听。她总是笑,微笑,大笑,脸上挂着泪珠温婉地笑,这笑容里有某种迷蒙的神色,让人着迷,只想一直看着她并沉醉下去。
 
他们的爱情,就像一个满腔热情的短篇小说作者,只想着如何往这有限的篇幅里塞进更多的东西。他们一开始就在和时间赛跑,拼命地倾诉,拼命地推迟分别的时间,结尾部分两句最平常的对话令人心碎。如果我们预先知道,我们真正的感情就只凝聚于这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是否还值得为此付出漫长的一生作为准备?

阴天

2006-09-16 15:47:35 

要死不活的阳光,一个星期都是如此,光线正是足以引起头痛的程度,凝滞不动的空气,楼下小孩子放肆的聒噪和装修的喧嚣此起彼伏。
 
也许打扮整齐,外出,与一个安静的人喝一杯咖啡,将拯救这个下午。不过,安静的人也是没有的。
 
小时候,父母上班,就把我锁在屋里一整天。那么孤僻的人,其实又那么地害怕孤独,害怕单独一人。
 
害怕独自上街,独自买东西,独自吃饭。害怕夜深人静独自清醒地面对蓝色的电脑屏幕。
 
如果老了,熟悉的人都不在了,不知该如何度过漫漫黑暗的日子。
 
薇依说:过去和未来为想象中的高升提供了无限的场所因而阻碍了不幸的拯救功能。因此,弃绝过去和未来是首要的弃绝。
 
因而,沉浸于当下并弃绝未来的报答来填补虚空,神恩就会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