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

看一个剧,讲一个萧条的爵士乐酒吧,如何在死亡的威胁下,继续维持着。其实现在有压力的剧我都不太看得下去,看到主人公把所有的危险和压力都放在自己身上,又不得不解决周围所有人的痛苦,我自己也觉得无法放松。但他们坚持玩音乐的剧情支撑着我。在这样的压力下,还能继续写音乐,继续演奏,我是做不到的。音乐是他们心灵的净土。那什么又是我的净土呢?

我甚至不能说自己在继续写作。我默默的写着文字,但没有给任何人看,因为我觉得这不算真正的文字。我只不过在过去的惯性里写着,那不是真的,不值一提,那也没有给我带来真正的慰藉。

今天我总算看见了自己。我看见自己从小时候到现在,在现实中,在梦境中,总是在那里呼喊。疯狂的呼喊,歇斯底里的呼喊,以命相搏,但是没有人在意。他们转过头,他们一脸漠然的看着我,他们无动于衷。也许他们是无法面对,并不知道怎样才能让我停下来。他们不是没有说话,但那不是我想要的回应。那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回应?怎样才能让我停下来,怎样才能让我停止做那样的梦?我自己都不能确切的知道。

我一直站在荒野上,我希望有人看见我,真正的转向我,关注我,理解我,但是我没有等到。也许是我的怯懦让我失去了机会。我会不会没能解开这个答案就死去?会不会没能活透彻,没能放下这一切就已经结束了?这样想的时候觉得很不甘心,但也许人人都是在这种不甘心下就结束了。不管怎样,终究会有结束,不是吗?

我困在这座岛上。爱也在绑架我。我想起以前吵架的时候去IOP家,现在不再有那样的去处,也不再有那样的时间,也不再有人能让我暂时忘记这一切了。

新的一年

2019年,是非常诡异的一年。春节前,疫情只是一条并不起眼的新闻,但是很快就演变成巨大的灾难。空荡荡的超市货架,6点就关门的商场,冷清的餐厅,昨天晚上我们开车到狐尾山,山顶拦住了不让进,于是我们和骨头在完全空无一人的山道上走,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想到武汉,我不怎么喜欢这座城市,但却是我去过好几次的地方。学彩绘的时候,夏天、冬天我都去过。夏天外面热得一丝风都没有,冬天又很冷。我住在一个破败的旧街区和高档小区交界的区域,每天从小区往回走,走到下雨天走路就极其艰难的又脏又乱的小街上,希望能够马上跨越这一切回到酒店房间里。对了,还有就是下雨,十次有八次都在下雨,不知道为什么武汉总有那么多雨水……

然而,现在那里是什么样的景象呢?想到这里觉得很心痛。人们对自己的命运无能为力。一个人说一句含糊的话,就会引起巨大的影响,而人性是如此脆弱,在灾难面前,所有妖魔鬼怪都从面具下出来了,那种疯狂让我害怕。每当这种时候,我总是感到自己是那么无力,到底怎样才能保护家人和动物们呢?恐惧和担忧压着我的心。我为万里之外的人们在地狱中的生活感到痛心,我也担心自己如此脆弱的小家会破碎。我们都只是蛛网上的一只小虫子,轻轻一捏就会粉身碎骨。那么多人死了,那么多人甚至都没有在数字里占上一个位置就死去了;还有动物们,被疯狂的人焚烧、活埋,它们天真的心里感到多大的恐惧,我无法想象。

在这样诡谲的背景下,假期延长了,我们每天下午开车去遛白兰,除了遛猫遛狗和买菜,其他时候就在家里做饭吃。外面的人少了,除了必需品,我们也不再购物,不再花钱。忙碌的人们终于有了一个在家里陪伴彼此的机会。有时隐隐感到,这种朴素的日子也是很美好的,当然,因为它是在一个充满死亡和痛苦的背景下,我无法期望它能够延续。

搬家

十月一日我们搬了新家,搬到一个两层带花园的大房子里,一楼作为工作室的空间。为了做一楼的环境,我费了很大的力气,画了草图,和各种厂家谈,最终实现了八成我的设想。在院子里我们铺了草皮,挨着窗户搭了一座猫房子,开始我很担心猫会不去,但现在就连柚子都很积极的进出猫房子了,甚至当客人在临近猫房子的阳光房里时,她还愿意去猫房子,而不是躲在楼上。

秋天渐渐来了,早晚变凉,阳光充足,整一个月都没下过一次雨。刚搬到新家时,骨头很焦虑,一周以后他逐渐适应了。在这样一个大而丰富的环境里,我看着他们逐渐产生各种变化,觉得非常有趣。我们常常忽略环境的影响,而觉得人的作为才是最重要的,但在这里,我能看到环境是如何影响我们每一个的。

开始时骨头很不愿意上二楼,虽然我们晚上都在二楼睡觉,有时也会在二楼整理收拾和做一些改造工作。每天我起床后,一打开二楼的围栏门,他就会迅速冲下楼去。但最近他开始在打开围栏后,还停留在二楼,等我洗漱后再一起下楼,然后慢慢演变成我下楼后他还会睡一会儿再下来,甚至我都吃完早餐了他还没有下来。我觉得骨头开始变得更喜欢待在我们的旁边,昨天晚上他甚至几个小时都陪着我们和客人待在阳光房里,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开始时猫很少下楼,都在二楼的主卧和次卧睡觉,然后我开始鼓励松鼠去猫房子。我以为柚子会不敢去,她一开始确实很谨慎,有一点动静就马上跑回来,但很快,开始是在夜里,然后是白天,她比松鼠更多的去猫房子。

她们的食欲变得比之前好,自从搬家后我们也没有再给柚子灌过食,而且她开始越来越喜欢吃肉。松鼠持续了大半年的耳朵问题也好了。以前回家时都是松鼠在门口欢迎,但现在每次回来都是柚子在门口,松鼠站在后面的楼梯上。我把松鼠直接带到院子里,松鼠一点都没有胆怯,她在院子的水泥地上打滚,也在草地上打滚,我叫她,她也会向我走来,只为了让我抚摸。

这里大部分时候都很安静。上午我起床,在花园房冲一杯咖啡,我会在吃早饭的时候,看着松鼠和柚子在猫房子里进出,看着院子里黑色翅膀的蝴蝶成对的飞舞,听见各种鸟叫,有时还有真的松鼠在对面远远的山壁上一边大叫一边抽动尾巴爬过……很多时候我感到内心很安静,我希望能这样下去,和我的动物们在一起,只是沉浸在发现它们新的变化的观察中,而无需再操心世事。我看到一朵红色的花在院子里开放,风吹过树梢,骨头从玻璃门望着外面,松鼠隔着纱网试图“捕捉”巨大的凶悍的鸟……我知道这一切不可能如此隐秘的继续下去,但我依然很珍视每一个这样的时刻,包括傍晚时放下工作,专心的喝一杯咖啡的时刻。

动物

和一只动物建立情感连接,也许是一件最神奇的事,也可能是我职业生涯中最期盼的事。

对于松鼠来说,我不知道我们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建立这种连接的,但是我们有这种连接,我知道,而且我感到对于一只猫来说,这就像上天的恩赐一样宝贵。对于柚子,我始终不知道她对我的信任有多少。这两天她吃的很少,今天我错误的对待了她,后面的时间里我一直在想这件事。希望她能原谅我。有时我感到,自己尽管假装做了很多准备,但从未真的想过去面对她们俩任何一位的死亡。我想象柚子变得僵硬,再也没有办法回应我,再也不会默默坐在我身边,也不会在我睡觉时爬到我的胸口上……我从来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这一天……

今天晚上我很不高兴。带骨头去栈道,海浪非常大,撞击在石头堤岸上的浪花甚至都飞溅到了栈道上。前面有两个钓鱼的人,他们带着像探照灯一样的电筒,浮标都闪着荧光。有一个人把好几根鱼竿架在栏杆上,那些浮标在空中发出绿莹莹的光,在远处时我还以为那是很多盏孔明灯。就在我们刚走过钓鱼的人,我打算放开骨头时,下雨了。雨滴越来越大,瞬间就变得无法招架。我牵着骨头往车的方向跑,我们从来没有牵绳跑过这么长的距离,还是在雨中。那只以前在雨中走了几步就兴奋到爆炸的狗狗,今天如此温和的,甚至在我都没有时间看他的情况下,一路随行和我跑回了车上。他一次也没有拽绳子,一次也没有超过我,而我只是一边看着前方一边表扬他,甚至没有时间给他食物奖励。

骨头吃完饭以后,我坐在他床前的地毯上,抚摸他的脚。有一阵子他走开去喝水,然后去了房间的走廊上。我以为他不会再回来了。夏天他并没有很多时间待在床上,何况他也不喜欢人太长时间抚摸他。但是他回到了床上。我觉得他是为了我才回来的,他想要在我难过的时候陪伴我,减轻我的焦虑。这一切都让我如此感动。也许终其一生,我也无法克服那些恐惧和不安,它们会长在我的背上,直到我进入坟墓。但骨头不介意,松鼠也不介意。他们知道什么时候该拉我一把,什么时候该像孩子那样接受我的照顾。

广州

本来年后带着一大家子来广州,是为了给骨头做髌骨手术的。年前检查出它先天髌骨脱位,两条腿都要手术,我问了好几个医生,最后决定来广州找这方面更权威的医生做。想到手术后的疼痛和漫长的恢复,我还为此难过了很久。结果真的来了以后,医生检查后说他的程度不到三级,不用手术……于是就变成了我们全家来广州的旅游了。

没想到第一次带着猫狗的长途旅行竟然是来广州。最焦虑的是骨头,他对在新环境生活表现出很大的不适应,第一天晚上,就连我们进房间都会哼唧,动辄来回走动。从第二天开始,每天都会变得更淡定一点,但仍然无法克服我们把他留在家里出门这件事,我们走了以后他总要哼唧几分钟,并且什么食物也不肯吃。

松鼠和柚子来了以后,每天食欲特别好,松鼠也不吐了,给多少吃多少,也不剩饭,不知道到底是探索新环境消耗太大,还是别的原因。总之她们没有表现出压力过大的样子,特别是柚子,坐车和到家都适应的很好,非常出乎我的意料。

上次来广州是小谢还在广州的时候,这次来也和小谢聊天,告诉她我们去了哪里。带着松鼠柚子去了上次没能进去的圣心教堂,这次我进去了,当然,猫是不能进入室内的。彩绘玻璃非常美,人能想出这样的设计,加上宏伟的空间,高大的穹顶,让人迅速进入宗教氛围中。建筑能对精神产生这么巨大的效果,也是一种奇迹。

推着松鼠柚子的推车逛了老城区,上次来的时候也经过这样的老城区。导致我以为广州就是这样破旧的样子,不禁有点泄气。虽然老城区也有它的生命力,但我这种以秩序和整洁为安全依托的人,总不免感到混乱和焦虑。

昨天和今天都去了广州塔附近,总算看见了广州作为一线城市的面貌。高楼大厦,广场,灯光极其明亮的江边街道,夜风,这些都让我想起新加坡。白天坐地铁,看见那些在地铁上打盹和看书、看手机的人们,无论到哪个城市,我都会被这种本地人的面貌所吸引。他们呈现出由于特别熟悉周围环境而显露的漫不经心,甚至是倦怠,这种像鱼入水中的熟练表情,和整个城市融为一体。无论这个城市是美丽还是脏乱,他们似乎都已经熟视无睹,完全融入其中了。看一个人的表情,就能分辨他是本地居民还是外来人。南方城市的人们,就算再忙,步伐里似乎也带着一丝慵懒,也许是炎热的夏日和温和的冬天带来的性格特点。在博物馆、图书馆、广场上,看见穿着阔腿裤或长裙的美丽的身影,这些才是城市最有生命力的部分。

作为一个在各种规模的城市里都待过的人,对于大城市,我有着一种安全感,同时也感到恐惧。我能自信的在地铁路线里穿梭,大城市各方面的便利让我减轻恐慌,光亮宽敞的商场提供了所有的必需品。但我看到那些高楼中的格子间,感到那种日以继夜工作的烦累,无休无止的加班,疲惫的回家夜晚,花费越来越多以减轻压力的日子,这一切都依然留在我的记忆里。你去的地方越多,你就越难以满意,似乎想把每个城市的优点拼接在一起。最终,哪里都不再是家,哪里也都勉强成为了家。

晚上睡前和早饭时看老王的小说,也感到他那种在大城市中的绝望,努力在绝望中挖掘一点光亮的心情,但这种光亮并不能剖开葫芦,改变生活的进程。画地为牢的感觉。不知道他能不能有一天抛弃这些桎梏,让自己的真身也披上翅膀,从画面里飞出来。

心理咨询

在今天的咨询里我想,至少咨询师,是肯定不会嫌弃我倒苦水的人。

在这段时间的咨询和自我努力里,我也明白了很多。看见那个宁愿做暴君也不能忍受欺压的自己;看见那个把宝贵东西紧紧抱在怀里不让别人摸一指头的孩子;看见那个始终在水底的影子,以为一点压力就能让她沉没;看见那个找不到爱,就自己去给予的,自我安慰的人……

有时我想在黑暗中,一直在阳台上坐下去,听着不断的水声,放弃所有思想。来这里时,我以为,只要有海,一切就都能好起来的。现在我和骨头天天夜里都去海边,而我竟然还梦见了海。海存在于不可见的高处。

丧失了感知的人,像被光线榨干的藤条,只管往前匍匐。她一直走一直走。愿风带走紧绷的内心,愿长夜不终结,不醒来就不用面对刚硬的一切。

怎样才能认为自己是好的?怎样才能在墙上凿开一个洞,透出光?我百思不得其解,因为这件事不能用思考,而我不能放下这种力度。我站在高处,看见过去的自己穿过纷扰的事件走来,和我的现在汇合。我看见她盲目又痛苦,看见她哭泣,她希望放弃却做不到,看见她一次又一次努力。每个月我去长沙,让朋友看我蜕到第几层皮,什么时候才能走完一百级楼梯呢?

我本来也许会成为另一种人,但我那时抓住了宝贵的稻草,它指引给我唯一的光。我知道至少自己是坚韧的,刮过骨,希望伤能就此平复。是时候把过去放下,启动生命新的契机了。这才是中年的意义吧。

生日

刚过完35岁生日,写下这句话的时候,发现这个特殊日子居然已经累积了35次了,也难怪会越来越平淡,不再像学生时代,生日那天好像有一种在半空中飞的飘忽感觉,一切似乎都隔着一场雾。

有时凌晨看着沉睡的屋子,仍然觉得自己好像在扮家家,不能想象自己已经独立赚钱并且在异乡生活了那么多年,为什么自己能做到这样?每年的工作还能延续,也始终觉得好像一种奇怪的运气。大概就是没有实在感。

当日子走到这个阶段,死亡的触角已经在远处移动,它开始从外围开始,逐渐探入我的生活。舅婆不在了,奶奶也不在了,她们曾经都是可触摸的,真实的和我说着话的人,但是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再有她们的身影了。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因为她们始终是远离我的,所以死亡只存在于想象之中。那如果安睡于我怀中的松鼠,这温暖而活跃的躯体,终有一天僵硬了,从这个家里的所有场景中离去了,那我将切实的感受到死亡的滋味了。这种离别,就是中年后的新课程吧!

饿

这个题目,首先想到的就是以前读过萧红写过的一篇,萧红那时候的散文,我脑子里就记得她一直在说各种列巴,让我感觉像是隔夜的法棍,又冷又硬啃不动。

如果你有一只狗,那它永远都是饿的。如果你有一条鱼,那它永远不知道饱。而我两者都有。这就好比一个人有弱点,你就觉得安心,觉得总有控制他的方法,如果他无欲无求,就可怕了。

想起画画那些时候吃的饭。其实对我来说,超过四个人的饭局,通常我都是吃不出味道来的。要和那么多人讲话,就要耗尽力气,即便不讲话,只吃饭,要从那么多双筷子底下抢出一点菜来,我也觉得已经消磨了我最后的食欲。一起画画后去吃的饭,总是超过四个人,其实也不记得味道,但是大家都知根知底,所以很放松。近几年我奇怪的产生一种恐慌,刚见面就觉得马上要散场,觉得只要聊天中有一处空白,整个场面就会立马崩溃收场……以至于一开始就心跳加速,而到底我在恐慌什么,自己也说不清。那时候是没有这种感觉的。总是已经凌晨我要走,大家还是硬拉着我。要不就是觉得即便凌晨两点到家,想再做点什么也无人阻拦,就感到真正的自由。就像托宾的小说里那样,慢慢找到独属于自己的生活中心。那阵子我很好,也感到我能为随时上门的朋友提供一个暂时的家的表面,似乎别人在这里松一口气,我也感到很安慰。

从吃饭讲到这里已经彻底乱了。又想起有天晚上在jir家画素描,合租的胖子一直在打电话,就这样听了他一晚上的电话聊天。回家以后才突然发现,在画架前站了几个小时,原来是这么累……

那时觉得之前有更好的,而现在又觉得那时很美。人果然是不知足,或者老了,一直要扭着脖子往后看。

人生不过是一场浮云

这两天情绪很低落。之前去出差一周,累得要死要活,回来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搬家,然后是搬家以及之后的收拾,整个人似乎连续作业到极点。到了昨天,为了公司的事情,在微博上被无聊的小公司谩骂,那些有被迫害妄想症的人,以及无知跟风者,都马上一窝蜂的上来,让我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两天我反复问自己,为何要如此介意和我毫不相干,甚至和我们的公司服务对象也不搭边的人的评价?我说不上来。虽然被骂的只是一个公司实体,并非我个人,但这是我辛辛苦苦一点一滴经营的,它所代表的也是我个人的诚意和态度,所以这自然和骂我没什么差别。也许还是因为规模小,才会有这么切身之感吧!一旦公司大了,在很大程度上都不再是自己意志的体现,也就不会那么在意了。最终大概都要这样把公司真正变成一个没有生命的工具,才能获得所谓的成功吧!

在这个过程中,一直在思考,舆论的可怕。舆论并不是像《孟子》那样的书里讲到的,似乎属于一股人民的公正的力量。真正的人民恰恰是没有方向的洪水,谁掌握了控制洪水的技能,就能让它为自己所用,在这其中,道德和正义,都完全是不存在的,有的只有对人性的揣摩,更多是对人性黑暗面的把握。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是没错,但是掌握这水的人,绝谈不上是什么正人君子。

尽管如此,依然被没有实体的人的话语所折磨的我,今晚忽有所动,对那些评论者研究了一番,竟然发现其实半数的转发都根本不是真实的个人!这些号根本就是微博自己制造出来炒作新闻的号!一个平台已经到了自己制造演员,创造虚假繁荣的时候,也许离没落也就不远了……而那些真实的人,也包括我,却仍然蒙在鼓里,以为所有的赞扬、辱骂和争执都是真的!最悲哀的也许是我们吧!当你以为有很多支持者时,回头只是一片荒漠,而当你以为树敌众多时,真相也未必如此。

在这个名利世界里,不知道还有什么是真实可信的。眼泪是廉价的,爱情也是伪装的,善意更是用来售卖的。我投身在这浮云之中,不知真实的感情,最终打捞上来的,到底有没有一点明月的碎片?真希望有一天能放下这些,只以最单纯的方式谋生,只与最真实的人们来往,只为我眼前的动物们谋取福利,也许这才是我擅长的吧!

此刻我坐在新家的大阳台上,能望见骨头在楼下玩球和训练,不管怎样,它是真实的,也是爱我的,这已经足够。

一只狗能改变什么?

2016-12-23 15:22:00

最近几个月一直处于无比焦虑的状态之中,最近才慢慢放松一些,原因是:家里来了一位大个子的新成员,一只10个月大的金毛。

起先是朋友的酒吧里,合伙人带回来一条金毛,叫骨头,随意养在店里,也无人看管,后来发展到领它回来的人撒手不管,其他人也都不愿意再负责,本来我答应给它找新家,但是这么一条大型犬,要找个靠谱的主人并不是那么容易,而酒吧已经不能再容它了,只能暂时带到附近的朋友家里借住。本来依然抱着我已经有两只不能接受狗的老年猫,无法养狗的心态继续找新主人,但另一方面自己对于一只大狗又隐含一种新奇的兴趣,内心里并不真的期望新主人马上出现。以前畅想未来的时候会说,要是我有个院子,我就养一条大狗加上几只猫,向来觉得小狗又凶又吵,神经质的跳来跳去,大狗倒是稳重又威猛,现在虽然院子还没有,但看到来了一条大狗,带着它出门,总是很引人注目,也隐隐觉得得意。反倒为了它有一天会离开我而苦闷起来。但这种苦闷的心情,后来渐渐转化成留下它以后难于应付的苦闷。看了几本书和网上各种资料以后才明白,养一条狗到底意味着什么。狗不能像猫咪那样随它心意地成长,如果想要家里不会天翻地覆,想要出门不会被拉着摔倒,就要从它小时候开始坚持正确的训练和引导。而骨头已经错过了社会化的最佳年龄,现在它正处于精力最旺盛的青春期,已经养成的坏习惯变得更难矫正,但若现在不赶紧训练,以后将更难挽回。在这种急迫状态下,我们开始自己学习训练它。

要训练这么一个大个子不是容易的事,它的体型和力气使它较难控制,不过好在它是一只智商排第四位的金毛,学习能力很强。没有很久它已经理解了坐、趴、握手、等待等基本训练的指令,只是要想让它随时随地服从指令,还差得很远。出门随行也是伤透脑筋,难以控制它想要向前冲的欲望,想让它走路时时时注意我们也很困难,它的脑袋似乎已经被大千世界完全占据了。在每晚尝试带到我们家适应以及做笼内训练的过程中,它总是兴奋不已,尾巴一甩就能打翻茶杯,电脑也随时可能翻倒,以至于什么都不敢放在茶几上。和猫更是完全无法接近,听见猫叫都会激动地狂跳乱吼。每个晚上在我们家都像是一场战斗,我们总是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关注这头猛兽,生怕小小易碎的家在它的魔掌下被夷为平地。每天下班后就去朋友家接它,做训练,做艰辛的遛狗,然后到我们家适应,11点半甚至12点时再带它回去睡觉,周而复始。这期间我们无暇做任何私人事情,我也完全停止了画画,只剩下白天它不在的时候可以专心工作,也让松鼠柚子出来喘口气。对狗的训练最重要的就是时机,你必须在它做出行为的0.5秒内做出相应的反应,才能让它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正确与否,与你的反应关联起来,从而学会这件事。所以我们总在不停的争吵,应该说是我总是在焦急的大吼大叫,对J无法正确理解训练情景,以及无法及时作出正确反应而愤怒不已,要不就是周期性的变得绝望,嚷嚷要把骨头送走,放弃对它的训练。

一个月前,我在网上看到了一家狗狗训练机构,觉得他们的理念非常正确,最终详细了解了他们的课程设置后,报了一对一的远程指导,从此开始对骨头的正式训练。通过摄像头和微信的交流,训练老师分课时解决骨头的一个又一个问题。第一节课就成功的让骨头接受了被关进围栏里,当然这也是我们之前不完全成功的训练做出了好的铺垫。在这一个月的上课期间,我感到专业性和自学之间的差别。虽然我自学的部分也为我打好了基础,节约了很多时间,也给骨头做了基本的训练铺垫,但是由于一些细节不甚明了,导致最后结果总是不能达成,经过老师的纠正以后,很快就上了轨道。在这一个月里,骨头终于完全住进了我们家,可以在我们出门和晚上睡觉时都在围栏里安静的休息,出来以后也不会一直兴奋地来回乱跑了。我们收拾了所有放在外面的鞋子和袜子,让它没有机会犯错咬不该咬的东西,为它提供它可以啃咬的骨头和鹿角,给它做漏食球在笼内吃,学会了随行的正确姿势以后,第一次它就开始时常抬头看我们,出门乱冲的情况日益减少。到今天,它甚至可以在猫出现的时候也不那么激动,虽然还不能完全和谐相处,但是进展已经非常巨大了。在家时也大部分时间都安静的睡觉,安稳地陪伴我。对门外狗叫和陌生人上下楼的吠叫也逐渐减少。我们和它在一起的生活,似乎慢慢上了轨道。并不是说这是很容易的事,在这期间,我们依然继续争吵,我依然时时绝望、愤怒到极点,但努力至今,我终于有时能体会到一只狗狗对我的陪伴带来的美好感受了,我也能预期未来的一天,我将可以在天气晴好的午后,带着它去咖啡馆陪我工作,以及带着它去海边眺望波涛涌动和漫长的天际线了。

下周又有朋友要离开这里,骨头的出现,仿佛是一种命运的安排,虽然我以这样辛苦的开始对它付出,但它今后将回报给我的,定会大大高于我的付出。在这孤独的地方,它将成为多么重要的陪伴者,现在的我是无法完全想象的;当松鼠柚子都离我而去后,它的存在能给我多大的慰藉,这也是现在的我无法完全想象的。它仿佛是为了填补这些空洞而来,仿佛是上天为了不让我的生活彻底失衡,而扔出的一根支柱。他拿走了那么多,总要还给我一些什么吧!

一只狗到底能改变什么?我还不能断言。但是因为养了骨头,我们很快就结识了小区里一些养狗的人们,也因为怕它的吼叫打扰邻里,我们拜访了邻居,从而在居住几年以后第一次和邻居熟悉,还一起喝茶聊天,这在以前都是很难想象的。带它出去的时候,也常常有人主动搭讪问狗的情况,在外面看见别人的金毛,我们也会毫不介意的和主人开始一场以狗为主题的聊天,我想,正因为狗狗是社交动物,所以骨头给我们带来的,是更多的社交,更开放的心态,它吸引着人们,也推动我们和更多人熟悉来往,这是很神奇的。

除此以外,骨头为我打开了动物行为学领域的大门。我发现自己其实很擅长学习行为学。对行为理论的理解,实际操作,反应速度,各种场景的快速切换,对我来说都不是难事,而我惊讶的发现,对我来说如此简单的事,对别人却并非如此。如果我还能有动物医学的知识基础,那应该能更好的理解行为学吧!也许以后有时间,我也可以去参加狗狗训练师的集训,从而对行为学有更深的理解和掌握,这对我来说,也是求知的乐趣。当然,其实对动物的训练也是一种异化过程,从中可以看到我们人类被异化的缩影。教导它们违背本性,在想要吠叫的时候安静,在强烈的愿望下克制,在不耐烦时继续等待,这本来就是一种异化。不过人类不也是经过了更精细高级的异化,所以才能生活在城市中,与他人共处的吗?所以它们为了成为我们异化了的人类的伙伴,也只好接受这种异化过程,而最终这种“文明”将植根于它们体内,至死方休。这到底是悲哀还是快乐?我说不上来。从它们身上,我也常常思索人类社会的处境和问题,这些都是骨头带给我的。

现在我和骨头都仍在继续学习中,午后,我在看书、工作或画画,它在我旁边睡觉,看着它平静的脸,我常常感到安详平和。愿这喜悦降临,愿我们一同走下去,不要停下,我不想望见那最终的背影,我想它一直安静地、温柔地走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