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1-12 12:51:02
破冰船开了一夜
我在风暴中驱赶
拼死的飞蛾
冰层太厚
水手坐在甲板上
喝黑色的药水
拾草籽的人在午后
敲着他的三角铁
在眉毛上方敲
在骨头里敲
在黑色尘埃里
不眠不休
这是你的花
从海里提取的磷
组成的稀有形状
它裹在棉花里迟到了
不能回去
也不能再升腾为云
降下所有的帆
去岛上捡钉子和碎酒瓶
鲸鱼在人为的悲伤中
搁浅，让它驮着
我衰老的光线
瀑布
2011-11-08 12:24:34
要用更轻盈的方式
诉说苦难
鱼和飞鸟并行
被暴风卷走的房屋
落在山巅上
裹着雪白的星星御寒
声音在白色线上
平稳地奔跑
去陌生的城市报警
无人接听
你放松听筒的手
重新拿起箭
它穿过松林
和电视机的沙沙声
混在一起
蓝颜料，一个病人
粉刷他的墙
他执着地不肯用
同一面镜子
要更轻盈地踮起脚尖
旋转，抓住最近的栏杆
随便吹过来一个纸片
你就想把自己倾泻上去
像这样躺好，对，
别动，你真好，真安静
下雨了，你的伞是不是太小
你的影子太窄
我看见她晾被子
她的头发湿了，没有人
给她擦，没有人给她玫瑰
擦干眼睛
河
2011-11-02 11:09:04
Suicide is painless.
也许在光的极致里
时间长短并无分别
你还在一年前的暮色里
编织琴弦
那把刀还未启用
疼痛涌到指尖
如同发亮的潮汐
我该如何称呼
小旅馆里的陌生人？
他摘下黑帽子
在窒息的玫瑰里
鞠躬，谢幕
骨节分明的手
死死抓住一片白
再没有爪子扑在玻璃上
没有火焰煎熬着雨水
杯中酒未尽
飞蛾就无法停止敲打秋风
天晚了，一阵铃声大作
地上的人抬头仰望天堂的蓝屋顶
黄昏
2011-10-29 18:11:46
二十年的大梦不醒
每当此时
老虎斑纹自暗处浮现
冷的蛇匍匐在神经上
叶子一碰就痛
房间因为某种缺失
而鸣响不止
那些房屋漂浮在发亮的尘土上
握住剑柄的力量
唤起了灯火
我试图斩断影子
试图与他共饮
与他拔出晚霜里的菊花
并翻身上马
走过别人的田垄
试图激烈地争吵，告别，
彼此宽慰，
试图结束我们无法厘清的
亲密关系
每当此时
我掌灯，闭户
目睹一场重复的杀戮
从清晨到傍晚
徒劳地扇动翅膀
它把头埋进水里
投身灿烂的死亡
它濒死的眼神像鱼
虹膜充满湿润的雾气
空中的人
2011-10-16 23:25:31
找一根羽毛就能起飞
空中的人更瘦，更明亮
纸胳膊纸腿
揣着个纸心脏
飞行时撞上鸟群
也不觉得疼
太阳看得太久
眼就花了
吹笛的人始终在角落
阴沉地伴奏
看到你跌倒也不扶
看到你哭泣只是
推一推眼镜
如果是战争年代
你就能坐在一堆腐败的
瓜果之上称王
对施舍毫不拒绝
从黎明到夜晚
只顾唱自己的歌
但这气氛太严肃
不适宜朗诵
嘲讽的诗
今天风大
你口含绿玉
想要磨钝一块铁
它叮叮当的声音
好像无数花瓶破碎
又在想象中反悔
空中的人空有一身羽毛
在舞台上手足无措
他鞠躬再鞠躬
决定就这么
熄灭
雨
2011-10-13 16:24:23
雨一浇下来
周围的火苗就灭了
摆渡的人看不清
红黄的花朵和白丝巾
只道是天黑了
路人羁绊在外
回不了家
我把小旗子顺序插完
也没找到路
没天赋的人不能相信
你放出的烟
都散了也没看见
只有在天上点灯
一直扇着风
留着所有人的月亮
所有人的
我一直开着门
问枕边的螟蛉
还有人来吗？
种子（给四少）
2011-09-29 18:33:15
我们心上的草
都长这么高了
好像小孩子
背上花布书包
就可以上学去
草坡上是气象站
今晚干燥，晴朗
你可以端着碗在院子里
看见猎户座
你要是不看
就在黑暗里踢小石子
枯叶子和红花
反正你看不见
如果走的太远
就回不来了
但我们有的是时间
那些树都有柔软的心
它们不分辨白昼
也不在夜里唱歌
我们心上的草
都长这么高了
你还惦记着
要走回去呢？
鹿
2011-09-28 10:58:47
它站起来的时候
鹿角在稀薄的空气里
支撑着身体和心的重量
烟雾浓得熏出泪水
它不动声色地寻找食物和水
搬走障碍物
把精致的痛织进皮肤
留给自己
死是一种愿望
往事投下紫色的影子
它穿行而去，如此轻而易举
仿佛从未出现
清晨，在城市的上空
我看见它灰白的眼睛
和透明的踏过空气的蹄
它过目不忘
所到之处，濒死的植物
散发比生命更馥郁的香气
不远处有河
它知道世界将继续
接纳柔顺的星星
在陆地的尽头终结
以漂浮的力量
“现在可以枯萎而进入真理”
翼
2011-08-30 13:13:57
黎明，巨鸟把灰白的光投到田野上
我在死里摸到冰凉的火焰
就像缓缓下降的海底沉船
转过她庄重、美而丧失信仰的脸
如果飞行就像潜泳
你携带绿色荧光的表盘
经过鱼群和暖流
它们浑浊的眼珠
保持着一贯的高傲和无动于衷
也许这更像我幽闭的房间
轰鸣比云朵更柔韧
拉长的弦音掠夺每一个梦境
海潮从它汹涌的黑暗中
掏出永不平静的心
它过分浓稠的蓝
覆满了我呼吸的触角
此刻，那些小房屋渐渐浮现出来
五颜六色的蘑菇和路灯站在一起
它们透明的腮散发出孤独的光晕
每一起谋杀都在寻找作案场所
每一种无望的情怀都终结于石头与沙砾之间
此刻，星星不会光顾
它会落进隐蔽的指甲缝里
再长出紫色的帆
第五首歌
2011-07-13 10:29:03
有时情诗和絮叨
没有分别
关于出生的印象
关于燎原大火和凌乱的底片
命定的蝴蝶用它看不见的
翅尖触摸我的脸
我按下琴键弹奏一个音
之后的夜晚都是它的回声
围绕它我们买菜散步
我们争吵，我们做梦又醒来
而它执著地鸣响
把一辈子的钟声倒在蝴蝶翅膀上
把酣眠和醇香的酒都倾泻在
黑色的蝴蝶翅膀上
我们被遮住的半边脸正好能缝合起来
一张含笑的愠怒的脸
一张兑了水却带着酒意的脸
如今你坐下，一只手搭在光滑的
猫的脊背上，我看见孤独离开了一小会儿
一小片月光穿透我的稿纸
落在完全不像的肖像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