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曲

2011-06-07 12:36:26 

那些捕风捉影的话
熄灯后扫过天花板的光束
和细碎星星
徒劳穿越一场纷争
就像不带伞的人,被雨水
覆了满身,在梦中贪求
早晨上班前的空气
空洞而危险,尚未被打扰的湖水
你知道白不是白,红也愧对
它灯芯绒的质料,玉石俱焚的世界
呈上它荒漠的心,你不惧怕
还有谁会回顾?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内心妖娆的困兽不坐化
生活就不能延续
你在办公室对着空空的屏幕
而另一个你还在小学课堂上
想如何把书包干净地拎回家
制造和平假相
如果有了照相机,真相是不是
就不用再辩驳,说话间你始终仰头
看那其实并非白色的弧度
中空之音落在花叶上,但没有音
也没有新鲜能解渴
琴弦在虚空里嘈杂,嘲笑那贴紧我们的皮肤
越是富丽越是蛇蝎心肠
音乐会开始,他把手指放在琴键上
他们热烈又饥饿,凝聚成火焰
他们的贫乏围拢我们的生活
就像酒洒在餐桌上
再多的酒也不能解醉
再多的梦也不能减轻臂弯的重量
他的琶音来来回回,壮丽辉煌
他鞠躬再鞠躬
他再来一曲

前奏曲

2011-04-26 00:18:24 

有时,铁的花朵也老了
她坐在钢琴旁边,穿着小裙子
和丝袜,仍然有一双少女的腿
仿佛时光只是从脸上逃逸
而镜子永远不动,琴声拉动
枯萎的植物,使它们复活,重新歌唱
重新旋转和阅读

 

掐灭一盏烛火并不能带走生命
它静静地在水族箱里,发着亮
就像蓝色的水母,柔弱无骨
却刺伤抚摸它的手
有时我真想放弃,坐在暗处
如果所有的光都离开我
如果孤独和呼吸也忘记了我

 

我的小姑娘在玻璃后面跳舞
她的白裙子还没打湿
她还没有开始挥霍死亡
没有放出黑色的鸽子和烟雾
她在岛上,还没有被水流淹没

怀念

2011-03-22 23:11:19 

最白的鸽子飞走了:我有权利爱你!

轻柔的窗子里摇晃着轻柔的门。

那棵寂静的树走进了寂静的房间。

你近在眼前,又仿佛已人去楼空。

 

你从我手里接过那朵大花:

不是白的,不是红的,不是蓝的——你还是

拿了。从未有过的,也能长留。

我们从未在世,所以我们在花里。

                  
——保罗.策兰

搬家了

2011-03-16 10:26:05 

这个空间好久没有打理,msn的空间搬家到了新浪,顺便也更新一下吧。

这个博客似乎是我更流水账,更情绪化的部分,所以牢骚也难免更多些。这些没有更新的日子,不是没有牢骚,而是牢骚渐渐都沉入了心底,成为僵硬的一个硬块,好像一个肿瘤那样,除非割除,不然说说似乎也是无用的。

春天到来,日本的地震对我来说,更多的是想到刚在《猫咪物语》里看到的猫岛,也许你们要说我冷酷无情,但我想到那些猫们,它们不应该为人类的贪欲付出代价,同时救援队也可能忽视它们,就觉得应该格外为它们担一份心,它们无论如何都是无辜者。

松鼠前些日子生了病,输液打针三天,现在又恢复了活蹦乱跳兼话唠的一切。但也因为这场病,我看到自己平时已经渐渐忽略了她们的感受,看到自己竟然在无视这宝贵的共处时间,觉得很内疚。现在松鼠正趴在我的腿上,看着我的手在键盘上移动,我要更珍惜她们付出给我的短暂的生命,如果我无法给任何别人包括自己安全感,那松鼠和柚子将会因为我获得她们内心的安全。毫无疑问我会尽我所能守候她们一生,希望她们不要离开我。

岁月依旧向前奔涌,我却仍然没有布置好我的人情世故。也许这为时未晚,只是我过于忧虑。

天气预报

2010-01-08 18:33:57 

想象的雪花落在行人脸上
他们抬头仿佛接受一场梦幻
被纯净的话语包裹的疲倦
慢慢漂白成浅蓝,直到看不出
白天水流的温度
 
雪地在灯光下变成橘黄,变得
温暖,仿佛爱情在迷恋的深处
只想闭上眼睛沉溺于
金黄的皮肤和坚硬的小牙齿
你咬过的都成为柔软,你走进的树林
闪烁银色光芒
 
世界向我敞开,它新鲜的血液
涌进我的身体,河流和松针第一次
覆盖我,没有寒冷,只有清醒的美
好像从来没有出生过,从来没有口渴饮水
不曾采摘最初的艳丽果实
 
我内心的麋鹿穿过天气预报员
平静的播报,到达城市最高处
脚下是我全部的爱,那些陌生却竭尽
我全部心力的树木和人
亲爱的,我找到你,只为了
交给你静止的美

青花

2009-11-12 00:01:52 

我想起潮湿的早晨
指尖一团冰冷的蓝色雾气
琉璃瓦上落着雪
少女的眉宇间还有天青色的痕迹
一夜之间就空了,就安静了
 
就像海平面,火焰烧上来
使水也像酒精那样纯净
它燃烧的时候,能听见花瓣
落在地上
 
寂寥的宫殿不曾有游人和猫
琴断了弦,帝王的酒杯里滴下
翠绿的雨,那些被我遗忘的人
从梦里走过,梅花落在他们温暖的颊上就像冰
 
他在大殿前停下脚步
就像一幕电影,着古装的皇帝
突然忘了身份,想起一个美丽的名字
那笼在袖口的烟云,曾使竹林抽出心口的嫩芽
曾使他骑马归来时,忘记了世代遗传的头痛病
 
我隔着玻璃摸索一片碎瓷
就像摸索一朵花的名称
一只鸟的名称
一种倒映在深水中的古老爱情的名称
它沉没得太快,甚至来不及
在镜子里描出清瘦的灯影

2009-05-19 00:01:47 

1
 
灯,黑夜的丝绸,羽毛
一小盆落叶的花等待安置
你坐在台阶上,爱已经消散
空气里没有回音,狂暴的力量
就像酒后的头晕迟迟不走
你忽然慌乱,看见几年前的春天
永远凌乱的天花板,猫走过倾斜的天台
你发誓永远记住那段音乐
你发誓永远记住那种贫穷
2
 
洛丽塔
 
过早开放的生命是没有前途的
你的手心紫红,盛放,被陌生的命运言中
 
你被带到雨后的马路上时还在梦中
醒不过来,擦不干雨水,不知道是哪张脸
骨节深处某种痛舒展又紧缩
像一把扇子,篆刻的图案使它疼痛
而痛是一切爱情的开始
3
 
大理石,美术馆的射灯照在末日的光线上
海水漫上宽大的台阶
他们被灾难压垮了但还有力量支撑绝望
 
有多少个夜晚梦见海?
并非总是爱,大多数时候它无色无味浓稠到
让人心头哽咽,有多长时间你只在温水里挣扎
找那些词语那些脱落的羽毛那些残留的记忆影象
 
你的小心脏攥在城市的繁华底下
有时它很宽广,充满了欢乐
有时它被一场雨浇灭,就在天桥上焚毁自己
 
管弦乐队走过去,有一个声音偷偷回过头来
他的不合群在五分钟里温暖了你

Blue

2009-05-11 10:00:16 

     你对男孩说,睁开你的眼睛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亮光
  你让他喊出声来
  说:噢,蓝色出现了
   噢,蓝色起来了
   噢,蓝色上升了
   噢,蓝色进来了
  
  我和几个朋友在这家咖啡馆里,一起坐着喝咖啡。侍者是来自波斯尼亚的年轻难民。战争的风暴吹遍了报纸,席卷着萨拉热窝残破的街道。

  塔尼亚说:“你的衣服全都穿反了。”因为这儿只有我们俩,当时我就脱下来重新把它穿好,开门之前我总是守候在这里。多么需要纷至沓来的海外新闻,当所有涉及生命和死亡的东西,都在进行斡旋时,我的心被搅动着。

  我从台阶上走下来,一个骑车的人差点把我撞倒。在一片漆黑中他从天而降,几乎要把我的头发扯断,我踏进一片蓝色的恐惧中。
  圣巴塞洛缪的医院的大夫认为,他可以查出我视网膜上的损伤,用颠茄制剂将瞳孔放大。手电筒可怕而刺眼的光射进去。
  “向左看,向下看,向上看,向右看”蓝色闪现在我的眼中。
  蓝蝇嗡嗡叫着。懒散的日子,蓝色的蝴蝶在矢车菊上翩翩起舞,消失在蓝色热气的温暖中。静下心来,慢慢地,哼唱着蓝调歌曲。我心中的蓝色,我梦中的蓝色,迟缓的。飞燕草日子的蓝色之爱。

  
  蓝色是宇宙的爱,人类沐浴其中,它是人间的天堂。
  
  在呼啸的狂风中,我沿着海滩漫步。又一年过去了,在喧腾的潮水中,我听到亡友的声音。”爱是恒久不息的生命。”我心中的记忆转向你们:“大卫、霍华德、格雷厄姆、特瑞、保尔……大卫、霍华德、格雷厄姆、特瑞、保尔……大卫、霍华德、格雷厄姆、特瑞、保尔……”

  假如这是世界的最后一夜,你们的爱,在落日余晖中凋谢;在月光中死去,没能再活过来;在黎明的第一缕曙光中,三次被公鸡的报晓拒之门外。

  
  “向下看,向左看,向上看,向右看”照相机闪烁出原子的亮光,拍摄着巨细胞病毒,一个绿色的月亮,世界随即变成了红紫色。我的视网膜是一颗遥远的行星,一颗来自少年历险漫画中的红火星,它的角落感染了黄色的气泡。“我觉得看上去像一颗行星”医生说。“噢,我觉得看上去像一块比萨饼。”

  最糟糕的疾病是无法确定的。六年来我反复上演着这出戏。
  蓝色超出了人类界定的严肃的地理学。
  我呆在家里,关着百叶窗。H.B从纽斯卡索尔回来了,但没在家。洗衣机轰鸣着转完了,电冰箱在化冻。这是他特别喜欢的声音。我获得了住院治疗的选择权,要么一天去打两次点滴。我的视觉永远无法恢复,视网膜被破坏了。尽管当流血停止时,我的残余视力可能会有所改善。我不得不向失明作出妥协。如果我失掉一半视力,视野也会减半么?病毒的肆虐来势凶猛,我已经没有朋友了,他们不是死去,就是奄奄一息。

  它像一片蓝色的冰霜,俘获了他们,在工作中,在电影院里,在行驶中和靠岸时,在教堂里跪祷时,奔跑时,飞行中,沉默或大声抗议时。夜里它开始让人出汗,并令腺体肿胀,然后黑色素瘤遍布于他们脸上,当他们为呼吸挣扎时,结核和肺炎锤打在肺叶上,还有大脑里的弓引虫来回地爬着,汗水从头发中冒出来,像热带丛林里的藤蔓一样纠缠着,声音含混不清,然后永远沉缅于其中。我的笔穿越书本,追寻着这种经历,在暴风雨中犹豫不决地摇动着。

  
  感性的血液是蓝色的,为寻求它最完美的表达,我献出自己。
  
  夜晚我的视力更令人失望,H.B.为我献了血,他说,这可以杀死任何病毒,DHPG滴落的声音像一只金丝雀。我被一个影子陪伴着,H.B.在里面时隐时现,我已经看不到右眼周围的东西,我把双手伸到面前,然后慢慢地分开,顷刻间,它们便会消失在我的眼角中,这是我以前经常看到的。如果我现在重复这一动作,这便是我所见到的一切。尽管有“与艾滋病共存”的口号,我终将不会赢得与病毒的斗争,病毒被健康的人利用着,而我们只能与艾滋病一起生活,当他们伸开被子的时候,萨隆卡岛的蛀虫越过“酒暗海”,对病毒的认识提高了,但别的东西却已失去。一种现实的感觉淹没在剧院里。想到失明时,眼睛就瞎了。

  
  医院里安静得像坟墓一样,护士竭力地从我右臂上找一根血管,在尝试了五次之后,我们最终放弃。如果有人往你胳膊上扎针,你会晕倒么?我已经习惯了,但我仍然会闭上眼睛。佛祖释迦牟尼教导我要轻松地战胜疾病,可是他并不喜欢打点滴。

  
  命运是不可战胜的,命中,注定,不幸。
  
  我听天由命,看不见的命。点滴刺痛着,在我的胳膊上肿起一个包,水滴溢出来,一丝电火花从胳膊上迸发。怎么能身上插着针管溜走呢?我如何能从这种状态下逃脱?

  
  我在这间屋里,盛满了许多人的回音,他们曾在这儿消磨时光。声音从干缩的蓝色油画颜料中释放。阳光照进来,淹没了这间空屋子,我称它为我的房间。我的房间。我的房间迎来过许多个夏天,其中包含了笑声和泪水。它会用你的笑声,快乐的人的每一句话,阳光下的一瞥来填充自己么。这是我的房间之歌。“霍华德、格雷厄姆、大卫、保尔、特瑞、格雷厄姆、霍华德、大卫……”

  蓝色伸着懒腰,打着呵欠,醒了。蓝色。蓝色。蓝色伸着懒腰,打着呵欠,醒了。
  “保尔、霍华德、保尔……”
  
  今晨报上有一张难民逃离波斯尼亚的照片,他们看上去有些不合时宜。戴着头巾身穿黑衣服的乡村妇女仿佛从一个古老的欧洲书本中走来,其中一位失去了她的三个孩子。

  
  闪电穿透了医院的窗户,一位老妇人站在门外,等待着雨水的冲洗。我问她是否可以送她一程。我叫了一辆出租车。“你能把我送到霍尔本地铁站么?”半路上她流着眼泪哭诉起来。她是从爱丁堡来的。她的儿子正在医院里,他得了脑膜炎,腿已经丧失功能。她哭泣时我感到软弱无力,我无法看见她,只听到她哭泣的声音。

  任何人都了解整个世界,外面没什么激动人心的消息,无须注视着窗外,人能够看见天堂之路。走得越远,知道得越少。
  
  在影像的喧嚣中我将宇宙的蓝色呈献给你们。蓝色是通往灵魂的一扇门,一种无限的可能。正在变为现实。
  
  此刻我又一次呆在候诊室里,人间的地狱便是一间候诊室,你知道在这里你无法支配自己,等候着你的名字被人召唤:“712213号。”在这里你没有名字,秘密是不可言说的。666号在哪儿?我是否就坐在他/她的对面?666号也许是个发疯的女人,正在转换着电视的频道。越过良知的大门,我看见了什么?激进分子袭击了主日弥撒。在教堂里,一位显赫的沙皇伊凡,公开谴责莫斯科的总主教。一个圆脸的男孩在行屈膝礼时,吐着口水,并且不停地划着十字。在那些虔诚的面孔上,天国之门会突然关闭么?

  疯狂的女人在谈论着注射针头,这里总会有关于针头的议论。她的脖子被套上了一根绳索。
  我们理解了多少,是不是我们根本没有觉察到,多数情况下我们是看不见的。
  如果理解之门被擦得一尘不染,那么一切看起来都跟原来一样。
  
  大篷车商队经过,犬吠声不绝于耳,马可波罗偶然发现了蓝色的山脉。马可波罗停下来,坐在奥克萨斯河畔的天青河宝座上。当时他受到显赫的亚历山大大帝子孙的帮助。大篷车队临近了,蓝色的帆布在风中飘扬。蓝色的民族来自海外,海的那一边,前来收集带金色斑纹的天青石。

  
  通往圣水之城的道路被一座迷宫保护着,是由日光下的水晶和镜子筑成的,它们导致了可怕的愚昧,镜子反射出你的每一次背叛,将其放大,并且让你变得疯狂起来。蓝色走进这座迷宫。绝对的沉默是对所有造访者的要求,这样他们的出现不会打扰正在指挥发掘工作的诗人。挖掘只能在白天最安静的时候进行。当风雨破坏了发现时,声音的考古学刚好臻于完美,而且这种文字系统的编目,直到最近才在偶然之间被接受。当一个词或句子在闪耀的火花中,突然发现时,蓝色注视着这一切。一首火焰之诗,用它自身反射的光芒,将所有事物投入到黑暗中。

  
  作为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我曾为全英皇家盲人协会在电台上发出圣诞节呼吁。同行的潘琦小姐,年纪七十来岁,每天早晨总是骑着哈维戴维森摩托过来,她让我们充满活力。她的职业是园丁,这令她一月份有空闲的时间。潘琦小姐是女同性恋,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公开的”女同志。私下里她对我的性趣味感到惊讶。她是我的希望。“上来吧,我们骑车去兜一圈儿。”她长得象埃迪特*皮亚芙,跟麻雀似的,歪戴着一顶贝雷帽,角度斜得很漂亮。她领导者其他所有的老太太。她们每年都会回来帮助她。

  今天的报纸上报道,四分之三的艾滋病组织没有提供安全性行为的资料。某地方宣称该地区没有同性恋者,但是你可以到某地区体验一下,他们有一家剧院。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难题。”
  我的视野似乎已经被封闭,今天早晨医院甚至成了消音器,一片寂静。我的胃部有一种下坠感,我觉得被摧毁了。我的心智光彩照人,但是我的身体崩溃了。漆黑的废弃屋子里的一只光秃的灯泡。这里空气中有死亡的气息,而我们却讳莫如深。但我知道疯狂来访者的尖叫声也许会打破寂静:“护士,帮帮我!护士,帮帮我!”接着是走廊上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沉静。

  
  (歌声)蓝色保护着白色,使之免于天真。蓝色拖曳着黑色,与之为伴。蓝色是看得见的黑暗。蓝色保护着白色,使之免于天真。蓝色拖曳着黑色,与之为伴。蓝色是看得见的黑暗。

  
  高山之上是朝拜圣女丽塔的胜地。索道的尽头,所有的人都在呼唤。丽塔是注定要失败的圣徒。所有智穷力竭的圣人,被围困着,被世界的真相所构陷,这些现实拆散了理想,诱骗了一个虚幻体制中的蓝眼少年。所有这些被涂污的行为,会让他在弥留之际感到不安么?因为习惯于相信影像,一种绝对的价值观,他的世界忽视了根本的控制:虽然你知道任务是将空白页填满,你不会为自己制造出任何偶像。从你的内心深处,祈求从影像中得到解放。

  影像是一座灵魂的监狱,是你的继承,你的教育,你的恶习与渴望;是你的本质,你的心理世界。
  我已经走到天空的背面。
  你在寻找什么?
  深不可测的天堂之蓝。
  成为一名空间的宇航员,离开用安慰囚禁着你的舒适的房子,记住,将要去做和已经完成的皆非永恒。与恐惧的搏斗生成了开始,中间,和结束。对于蓝色,没有边界或解答。时间阻止光明抵达我们。

  我的朋友怎样涉过钴蓝的河水,拿什么去支付摆渡者?当他们在这片漆黑的天空下,出发驶向靛蓝色的海岸时,一些人站着死去。他们向后瞥了一眼,他们看见死神架着地狱猎犬拉着一辆黑色战车么,撞得浑身青紫。在没有光的地方逐渐变成黑色。他们听见一阵号角声么?

  大卫乘坐从滑铁卢开来的列车惊慌失措地往家赶,带回来的是精疲力尽和不省人事,当天晚上就死掉了。特瑞语无伦次地哼哼着,眼泪抑制不住流下来。其他人像花一样凋谢了,被蓝胡子的收割者用镰刀割下,当生命的潮水退却时被烘烤着。霍华德慢慢变成了石头,一天天僵硬起来。他的心被囚禁在一个混凝土的堡垒里,直到我们所能听到的一切,全是他电话里的呻吟声,回荡在人世间。

  
  疯狂的文森特坐在他的黄椅子上,双手抱着膝盖紧贴在胸前,精神崩溃了。向日葵枯萎在空罐子里,身体枯干,瘦骨嶙峋,黑色的种子被摘下,变成一副万圣节南瓜刺眼的面孔。他没有注意到蓝色竖立在角落里。激动的眼神注视着黄疸的玉米,乌鸦的叫声在黄色中盘旋。柠檬色的妖怪在墙角废弃的画布上注视着,忧郁的自杀者发出不祥的尖叫声,牢牢地抓住胆怯的懦夫,死不瞑目。蓝色抵抗着患病的胆小鬼,恶臭的气味用寒颤把树木烤得焦黄,背叛是他邪恶的氧气,他将从背后向你捅刀子。懦夫在空气中放置一个黄疸的吻,脓液的恶臭弄瞎了蓝色的眼睛,罪恶在黄色的胆汁里泅泳,懦夫的蛇眼之毒,他像黄蜂似的,在夏娃腐烂的苹果上爬行着,敏捷得犹如一道闪电,他叮住了蓝色的嘴,啊!他地狱般的大军在芥子气中嗡嗡叫着,咯咯地笑着,他们会撒得你全身是尿,露出被尼古丁熏过的锋利尖牙。蓝色变成了一只蛰人的昆虫,他的蓝色气味灼伤了敌人。

  
  我们全都准备自杀,我们期待着安乐死,我们被哄骗着相信,用吗啡驱走痛苦,比病情好转更加实际,像一部疯狂的迪斯尼动画片,将自己变成任何一种能想象到的妖怪。

  卡尔自杀了。他究竟是怎么死的?我从来没问过。这似乎是个偶发事件。即便他喝下氢氰酸,又能怎样呢?要不就是对着自己的眼睛开枪。也许从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上纵身跳到大街上。

  
  护士在讲解如何输液。你把药混合在一起,每天自己打一次点滴,药物存放在他们给你的小冰箱里。你能想象带着它到处旅行么?金属注射器会使机场炸弹探测器发出警报。我发现自己手里拎着冰箱去柏林旅行。

  
  狂躁不安的太阳的青春期,为五颜六色的事物所煎熬,在浴室镜子里窥见内衣中的毛发。
  让融合与时尚见鬼去吧。在翠绿的激光光束中跳舞。
  在郊外的床榻上交欢,加上四处飞溅的核反应堆。
  那是一个怎样的时代啊。
  
  输液的滴答声显示着每一秒,一条小溪的源头,顺着分钟的涓涓细流,汇成小时的江河,年月的大海,和奔流不息的汪洋。
  我必须每天去医院注射两次DHPG。这种药物的副作用为:白血球数量降低,增加了感染的危险;低血小板指数会增加出血的危险;红血球数目低(贫血);发热、亢奋、肝功能失常;寒颤、身体肿胀(水肿)、感染;焦虑不安,心跳不规则;血压偏高(高血压);血压偏低(低血压);反常的思维和梦;失去平衡(共济失调);昏迷、混淆、眩晕、头痛;神经质、引起神经受损(感觉异常)、精神病;想睡觉(嗜睡)、颤抖、恶心、呕吐;丧失食欲(厌食症);腹泻、胃肠出血(肠出血);腹部疼痛;某种类型的白血球数量增加;低血糖、呼吸短促、头发脱落(脱发);身体发扬(瘙痒)、麻疹、尿血;肾功能失常;血尿素增高;红肿(炎症)、疼痛或发炎(静脉炎);无论是治疗开始之前还是之后,病人的视网膜都会出现脱落。这种药物会导致动物的精子数量减少并可能会引起人类不育,及造成动物出生缺陷。虽然在人类研究中没有报告,但还是被视为一种潜在的致癌物,因为它会引发动物身上的肿瘤。如果你关注上述任何一种副作用,或者想索取任何补充材料,请向你的医生咨询。

  为了能依靠药物维持生命,你必须签署一份书面声明:你明白所有这些疾病都可能发生。
  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付。我准备去签了它。
  
  黑暗伴随着潮水涌进来,年份滑落在日历上,你的吻濯濯生辉,一根火柴穿透了黑夜,燃烧着而后逝去。
  我的睡眠中断了。再吻我一次。吻我。反复地亲吻我。再吻我一次。吻我。反复地亲吻我。
  永不满足。
  贪婪的嘴唇。
  蓝色花簇的眼睛,蓝色的天空。
  
  一个男人坐在轮椅里,头发扭曲着,大声嚼着压缩饼干,迟缓而谨慎得犹如一只螳螂,他热情地讲述着。有时候医院乱糟糟的。他说,在那里你不能太介意跟谁混在一起。我的意思是,无法辨认出哪些是探视者,哪些是病人或医护人员。没有什么能证明医护人员的身份,不过他们都对性变态感兴趣。这个地方像是一个性虐待狂俱乐部。这个医院是由慈善机构建造的,捐赠人的名字向所有的人公开展示出来。慈善团体让不予理睬的行为看上去似乎很关切的样子,对那些依赖它的人来说是很可怕的。慈善机构的大交易。我们附和它,于是有钱有权的人不断地利用我们,一再地欺骗我们,并且善于左右逢源。我们总是受到虐待,假如任何人给我们一点同情心,我们会表示万分的感激。

  “我是个有男人味的,舔女人私处的……”(歌声)“喜欢大鸡巴的人,心理不健康,爱舔屁眼儿的男同性恋,搔弄男人的裤裆,玩弄同性恋男孩。一个变态的异性恋的魔鬼,带着赴死的念头,滥交着。”

  (歌声)“我是一个吮吸鸡巴的装扮成异性恋的男同性恋。”他是一个吮吸鸡巴的装扮成异性恋的男同性恋。“有挤压睾丸的坏习惯。男孩的慕男狂的政治立场。”男孩的慕男狂的政治立场。“劲头十足的男性至上主义者。对乱伦、性倒错、和不恰当术语的渴望。”“我是一个非同性恋者。”他是一个非同性恋者。“我是一个非同性恋者。”他是一个非同性恋者。“我是一个非同性恋者。”他是一个非同性恋者。“我是一个非同性恋者。”他是一个非同性恋者。“我是一个非同性恋者。”他是一个非同性恋者。“我是一个非同性恋者。”他是一个非同性恋者。“我是一个非同性恋者。”他是一个非同性恋者。(我是)他是一个非同性恋者。(该死的)他是一个非同性恋者。

  
  H.B.在厨房里往头发上涂油,他堤防着我,不让我进去,他说这是他的办公室。九点钟我们出发去医院。H.B.从眼科回来,在那里我的所有记录一团糟,他说,那儿就像在罗马尼亚一样,两只电灯炮冷酷地照亮刨木片墙。难以形容的阴暗角落中有一箱洋娃娃。医生说:“孩子们当然不会看这些。”“没法让这地方变得轻松起来。”

  我的眼睛被滴入的药水刺激着,感染被遏止了。闪亮的花瓣,我眼中血管的鲜红的残留影像。
  
  “蓝色。”
  
  牙齿咯咯作响的二月,寒冷如同死亡一样向床单逼近。一种疼痛的寒冷,象大理石花纹一样冗长。我的心被药物结成的冰覆盖了。空洞的雪花的飘动,使记忆变成空白。喝醉了的惹是生非的意识,犹如一股明灭不定的龙卷风,环绕着盘旋上升。我会么?我愿意么?闲逛的死囚看守者,留心你怎么离去。

  
  口服的DHPG被肝脏吞噬了,它们拧了一下,跟身体开个玩笑。这会有什么危险么?如果我不得不瞎着眼活四十年,我会重新考虑一下。治疗我的病就像玩碰碰车:音乐、耀眼的闪光、碰撞声。再一次将自己投入到生活中。

  
  那些药丸是最难以忍受的。有些味道苦涩,有些形状过大。我一天大概要吃下三十粒。一个能行走的化学实验室。我把它们塞进嘴里,接着吞下去。然后在咳呛声中,其中一半已经融化。

  
  对我来说,我的皮肤就像内萨斯的毒衬衣,我的脸被针刺着,夜晚疼痛蔓延到我的背和腿上,我辗转反侧,使劲抓挠,无法入睡。我从床上爬起来,把灯打开,步履蹒跚地走进浴室。如果我变得很疲惫,也许就会睡着。

  电影始终追随着我的心,我偶尔会作一个象泰姬陵般华丽的梦,在一个年轻幽灵的引导下我穿越印度南部。印度,我童年时代向往的地方。摩泽尔桃子里的纪念品以及灰色的客厅。奶奶念叨着摩泽尔,说“它像少女似的”,将它唤作梅。一个孤儿丢失了她的名字,鲁本。翡翠的猴子,微型的象牙麻将牌,中国的管乐器和竹子。

  
  所有古老的禁忌涉及到血统和血库,贵族的血统和卑贱的血统,我们的血和你们的血,我坐在这儿,你坐在那儿。当我睡觉时,一架喷气式飞机撞到一座塔楼上。这架飞机上几乎是空的,但是两百个人却在睡梦中被炸死。

  地球行将灭亡,而我们却没有发现。
  
  一个青年虚弱得像在贝尔森集中营似的,腿色的医院绿睡衣紧绷在身上,缓缓地在走廊上散步。今天早上安静极了,只有远处传来的咳嗽声。我的瞎眼遮蔽了这个青年。他步行越过了我的视野。这种病每次都会击垮你,当你开始忘记它时,子弹却从背后射进脑袋。也许更容易。知道么,你要用比二战还要漫长的时间,才能最终走进坟墓。

  
  衰老与永生离开了房间,顷刻间化作永恒,现在没有入口和出口,不需要讣告或最终判决,我们知道明天日出之后,时间将会终结。我们擦地板,清洗餐具。它不会冷不防地抓住我们。

  当视网膜被破坏时,你眼睛体验到的白色闪光是常有的。被损坏的视网膜开始脱落,丢下数不清的黑色悬浮物,象一群黑色的琼鸟在黎明中盘旋。我回到圣玛丽医院请专家给我检查一下眼睛。还是相同的地方,却已物是人非。多么令人安慰啊,今天早上我没有动手术,也没有从我的胸腔里抽液。我必须尽可能让H.B.高兴起来,他已经经受了两个星期的折磨。候诊室里坐在对面的小老头正在苦恼,因为他不得不到苏塞克斯去。他说,“我眼睛瞎了,再也不能阅读了”。过了一会儿,他抄起一份报纸,狠狠地撕扯了一下。然后扔回到桌上。刺眼的药水迫使我停止阅读,于是我在颠茄制剂的阴霾中写道:小老头的表情陷入了悲剧中。他长得酷似让*科克托,却没有诗人优雅的傲慢。屋子里挤满了男人和女人,斜眼瞥着阴暗的地方,他们的病情各不相同,有些几乎不能走路。每张脸上都有忧伤或愤怒。然后是一种可怕的放弃。让*科克托摘下了他的眼镜,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猥琐四处张望着,他穿着一双黑色轻便鞋、蓝色短裤、灰色长裤,一件干净的运动衫和一件人字尼的夹克。他头顶的墙上贴着海报。上面有无数个问号:HIV感染者/艾滋病患者?艾滋病人?病毒感染者?你正受到HIV/艾滋病的侵袭么?艾滋病?综合症?HIV感染?这是一种艰难的等待。眼科专家相机里扩散出来的亮光留下空洞的蔚蓝色的残留影像。起初我真的看见绿色么?残留影像立刻消失了,在拍摄过程中,颜色变成粉红的,然后灯光变成了桔红色。过程是一种折磨,但是结果呢。稳定的视力所付出的代价,我必须每天吃下十二粒药丸。有时我一看到它们就感到恶心,并且想赶快逃避。这可能使我联想到H.B.,电脑的情人和键盘的国王,他从电脑上给我带来好运,为这次药物试验选择了我的名字。

  当我离开圣玛丽医院时,差点忘了向让*科克多致意。他还给我一个甜蜜的微笑。
  
  我在一家商店橱窗前驻足,想进去买一双鞋,但却打消了这个念头,我现在穿着的这双鞋,足以让我走完生命之路。
  蓝色大海里的珍珠采集者,珊瑚礁的港湾中,深水冲刷着死亡的岛屿。寂静的海底,双耳罐散落出金币。我们躺在那里,翻腾的巨浪拍打在身上。被遗忘船只的帆,在深渊里哀怨的风中摇荡着。失落的男孩,永远沉睡。在深情的拥抱中咸咸的嘴唇相吻。在海底花园里,冰凉的大理石手指触摸到一个古老的微笑,贝壳发出飒飒的声音。深沉的爱永远伴随着潮汐漂流。他的味道美极了。在美丽的夏天。他的蓝色牛仔裤围绕在脚踝上。幸福在我幽灵般的眼中,吻在我的唇上,眼睛上。我们的名字随时会被遗忘。没有人会记得我们的工作。我们的生命将会逝去,宛如一似浮云,又如被驱散的薄雾,被阳光追逐。我们的时间如迅速消逝的阴影,我们的生命将飞驰而去,犹如穿梭于麦秸之间的火花。

  在你的坟墓上,我放上一株飞燕草,一片蓝色。
  
  
  
  
   ——献给H.B.和所有真心的爱人

蜂鸟

2009-03-29 20:20:54 

夜晚的力量不容小视
在消逝的芒刺上,风暴吹断了电话线
我们中断交谈,做无声的手势
依靠一盏昏昏欲睡的台灯躺下来
 
背过身,就开始安全的幻想
没有谁的梦应该忽略
从海水到防波堤
夏季悄悄流逝,连同他热烈而潮湿的脸颊
 
她腰身轻盈地穿越荆棘
躲避看不见的疼痛
有时你需要很多智慧,以及精细的神经
才能反复修补裂开的星状伤口
 
梦是唯一的解释
你想不透那渐渐远离的错乱中
有何线索可以遵循
淡蓝色的酒,烟雾,烟雾和水
不能止渴的药片
你的生活越平静,就越失去想象的权利
但死亡多么可怕,我无法怀抱感激
 
最黑暗的时候
你藏起一切锋利的东西
花园里种满玻璃的嘴唇和爱
俗气之物总有它不可言喻的美
甚至一滴水,也能毁了它
 
每天几个小时发烧,写诗,看护小猫
耐心等待暖意浮现
你不敢旅行,不敢吃陌生的食物
无法想象在人潮汹涌中失去知觉
地道里有个男人在唱歌,你等着他弹完吉他
再走进阳光

扬州

2009-03-24 22:39:00 

脱去了脂粉气的扬州
沦落为小城市
小街上打台球的人
听着对面的广播
扬州戏,扬州话
一出口就充满世俗味道
 
我们被封闭在碧绿的水上
看扬州的小新娘
把这破碎的尘世织成华服
阳光漂浮在城市上空
绝望从晚上七点开始
你说你想象这种生活
在每两盏路灯之间
无休无止,就像那整个下午的噪音
锤击你每一个致命的关节
把你推下桥,又不让你坠落
 
我隔着玻璃观看他们
早春尚寒,穿厚衣裳的女子
在蓝色的尘埃里显得柔弱
小山水,小园林
囚禁他们的庸常世界
我们逃不掉,我们进不去
 
失去了文人墨客的扬州
沦落为小城市
我们不知道如何处置
生活中平庸的部分
比如吃饭喝水
结婚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