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3-03 20:31:00

也许这并不是一封信,更多的只是一种自言自语。但是文字对我,就像食物,似乎不在这里写下,它们就会闷在心里,沉重下去。

我想起几年前的那个夏天的午后,吵了架,我一个人在小阳台上,看阳光微风下远处的红屋顶。我想,我不能死,我不甘心,这世上还有那么多有趣的地方我还没有去过,还有那么多美丽的东西我没有见过,也许后面还有真正爱我的人我没有遇到。虽然我总会觉得日子就会那样没有办法地过下去了,但老天总会向我证明,我还没有活到配过这么平庸的生活的年纪,我的生活和预想是不符的。想起slow曾经说,我就是想看看以后还会有什么。我想我现在也是如此。

经过这么多事,已经不习惯这样抒情了。我怕如果我流露出依赖和热情就会伤害人。我原本应该花更多时间把自己准备好,让自己对得起爱我的人,让我给他更多积极的爱而不是束缚和拖累,但我没这么多时间了,如果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聪明和理智,你会原谅我吗?如果我让你感到沉重,你会宽容吗?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将永远这样悲观消极下去,无法改变,你会选择放弃吗?我希望我们都能像鸟一样自由飞翔,而在心里揣着信任与爱,但我只有一半的翅膀,你们总以为我总有一天能找到另一半翅膀,这种想法让我害怕,如果我只能一直这样下去,你,你们,还会一直爱我吗?

我曾经很多次梦见有人温柔地对我,在黑暗里摸摸我的头。我留恋这种很久没有的温暖。每天我都觉得不像是真的,而每天你离开后,我都担心你今天不会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生活才是延续的,才是真的。好的东西也许本来就不像是真的,吃下去就怕没了。z看到的话,大概会撇撇嘴,说这只是刚开始的新鲜罢了,总有一天你会像他一样被我拖垮,会不耐烦,会不能承受我的悲哀,会发现我冥顽不化,无论对我好还是坏,我都不肯转变。别人看我,总说我什么都有,没有理由悲观,但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我只是个披着完美外壳的破碎的玩偶罢了,如果有人羡慕你,那只是他们不懂这一点。

我知道z也许会看到,他还坐在他的黑暗角落里哭泣,仿佛我没有资格不顾旧人哭。但付出了那么多泪水和挣扎,我已经对得起我的心,我有权利重新选择生活,我有权利笑,即便只笑一会儿,我也要把窗子打开,让空气和光都进来。我和松鼠、柚子,我们在悲哀里,已经等了太久,我们想要好好活下去。

过年

2012-01-24 00:58:00

过年回家,南方普遍降温,成都不是雨就是阴天,每次回来我都立刻感到那种压在心上的重量。

回家这几天,总觉得心里别扭,好像突然被人从水下拉到强烈的灯光下,一堆人间烟火涌进来,让我吃不消。电视整天放着中央台的主旋律节目和歌曲,父母打电话给亲戚朋友,我就像保留节目一样被推出去,在视频话筒前面说新年快乐,然后不知所措。每天三餐包括晚上的水果和夜宵都像养鸡场的程序一样准时,而大多数时候,我一直坐在沙发上,拼一个两千块的巨大拼图,让他们的声音和电视的声音在我周围环绕。

我搞不明白为什么家里会有那么多家务,为什么需要吃那么多东西,在这个体现传统价值观的节日里,一切我远离的东西都拼命地围拢来,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很不适应。平时和朋友们在一起,并不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什么不一样,但这时一回来,才发现我和父辈,我和大多数人的生活方式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世界。我们不可能彼此说服,甚至你扔出一个杯子,都听不见它落在对面的响声。

于是,我只能缩在自己伪装的外壳里。而我多么想念我自己的小房间,灯光,茶和酒杯,松鼠和柚子。我想念我云端的生活。

生日

2012-01-15 01:25:00

每年生日似乎都必须要有所期待才符合要求,但今年我只觉得无所求。今年的生日,时针越过12的时候,我是一个人在家里。这种状况似乎这些年来还从未有过。今年有很多事情是从未有过的,生活到了这时候,似乎所有的秩序突然都废除了,我需要放下那些束缚我的东西,进入一个完整的休憩时期。

也许人的一生,会有好几次转折点,我想今年就是一个。我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第一次没有垂头丧气,没有端着酒杯在房间里发呆,承受孤独难以忍受的重量。我没有掉泪,也没有失眠,没有胃痛。虽然这是我最害怕的季节,但我的心里突然就平静了,有时独自做某些有点困难的事,我开始习惯于喃喃自语,和自己开个玩笑,或者嘲讽一下,也就过去了。工作到了今年,本来可以再上一个台阶,但也突然不想要了。甚至这座城市,这座带给我很多欢乐和痛苦的城市,我也想要舍弃。如果不是在离别之际,如果不是在一个人的生活中,我也许看不到朋友们的情谊如此之深,看不到真正关心我的人还有那么多,我并不是被抛掷在这个星球上的尘埃。

今天是难得的非常温暖的一天。晚上看了电影,我和晃荡一路走回家来,我感到很快乐。多么希望能把这种平静的心态保持下去,不再患得患失,不再焦虑和徘徊。其实我知道,这样的日子不可能长久,但就当它是一次旅行,一次休息吧,当我淘尽了心底的沙,就能重新背上重负,进入我始终不适应的现实世界。

在我二十几岁的最后一年,我想过一段云中的日子,我想再次感到自己活着,感到这个世界除了痛苦,还有自由和缤纷的美。我将与我梦中的海相逢。

秋凉

2011-08-26 15:06:00

可能每年秋天我都要发一番感慨。昨天突然觉得凉了很多,夏天最热的时候整个人好像都胀大到占满了镜头,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我好像也在逐渐缩小,到了冬天,就变成一个病怏怏的脆弱的小圆点了。

夜里打雷下雨,一直持续到今天中午。睡着仿佛不踏实,体内有什么东西折腾着非让我起来,但是起床后又无比颓废,坚决不想干任何与工作有关的事。断断续续看了大半天的萨冈,以前一直觉得她太流行,不愿意花钱买书来看,今天看起来也是半心半意的,同时又暗暗羡慕她对万事万物都玩世不恭,投入激情的怀抱又无动于衷的心态。想出去吃饭,但是想到又是经过烂熟于胸的街道和商店就难以忍受。很久以来,当我因为厌倦或难过不愿吃饭的时候,我总是像完成一项任务一样迫使自己去执行,只是为了避免接下来的饥饿带来更多的麻烦。我躺在床上,或者以任何无法持久的姿势继续半心半意地看萨冈,同时想到自己有多厌倦。只想立刻生出翅膀飞到某个陌生的地方,或者作出一个疯狂的无法逆转的决定,想撩开纱幕让自己看到生活更伟大壮丽的一面,告诉自己这一切并不是终结。但也许这一切正是终结。我的内心关闭了。

我只感到自己不适合任何地方,以及任何一种空气。

北京是一个牢笼,这个世界是它遥远的围栏。我在猛兽的脚爪之间,徒劳地想回到头脑清净的时日,却只能陷入更浑浊的水中。并不是青春尚在,内心衰老,而是都不再有了,连看上去还充满活力的身体也只是一种假象。我想颓然倒在路中央,不再顾及周围人群的指点。如果因此能使我灵魂上升,如果因此能脱去这厌倦的雾,如果因此能掏出心和热血,知道自己还活着。

我不能指责别人太正常。我不能指责这个星球的运转太精细太有规律。人群在我之外诉说着他们的愿望和平庸的嘈杂,为什么我总是难以体会。

困顿

2011-06-07 09:20:00

生活突然进入一种困顿的状态。早上起来,本来该去上班也请假没去。有一种空洞而危险的空气,好像我已经不工作了,已经又和这个社会隔离开来了。

很多人在他的一生中会作出新的抉择,一个人的一生并不意味着要沿着一条道走到黑,我不知道我能不能也换一条路。在这条极端功利的,节奏疯狂的,人事纠缠的路上,我失去了走下去的力气。

我想去做和动物相关的工作,我厌倦了人,我想为它们做点什么。如果人类酿造了这枚苦果,至少动物是无辜的。但我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位置,合适的机会,如果有人看到、了解或者需要,请不要忘记告诉我。

我的眼睛、耳朵和心都已经封闭得太久,看不到花,也感受不到真正美好的东西。我想重新找回它们,如果没有这一切,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意义呢?

宠物医院

2011-03-09 11:14:00

松鼠得了肠胃炎,从周日到周二,每天下午都带她上医院,打针输液。周一输液最久,一直到7点多才结束,人困马乏。

以前去宠物医院,都是来去匆匆,没有仔细观察过医院里的事物。这几个下午,坐在输液区的桌子旁,我打量着来往和输液的人和动物,在这里,每个人都守护着至少一只小动物,有时几个小时,他们就坐在桌前,什么也不做,只是抱着猫或狗,轻轻抚摸它们,或是和它们说话。动物们大多也都很安静,温驯地伏着,小小的前腿上接着针管,只要它们熟悉的人在身边,就可以无限耐心地坚持下去,但如果守护的人离开一会,把它们托付给旁边的人,它们就马上会不安地四处寻找……

输液区就像一个社区活动中心,每天来的几乎都是相同的人,有时会增加新人,有时来过的熟人会离开,这时常客们就会互相询问,想知道离开的猫狗是痊愈了,还是最终失去了希望。经常带着流浪猫狗来治疗和做绝育手术的大姐阿姨们,一进来就会热情地互相打招呼,看护对方的宠物,问候病情,谈论各自的宠物在家的情况,我想,这大概和儿童医院的氛围也差不多吧。

在这里待了三个下午,对周围固定来输液的病号们我也基本了解了。玻璃那头传染区的小白猫得了猫瘟,它的主人是一个面容充满忍耐的中年妇女,她下午待的时间总是很长,她很少和旁边的人聊天,会长时间地抚摸小白猫,充满耐性地看着它,就这样度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白天。小白猫已经来了好几天,昨天我在医院的最后一个下午,看见它精神似乎又恢复了一些,我想,它也许能挺过一星期,那它就得救了,而它无限耐心的主人,也因此得到了回报。还有一只小狗,每天都在固定的位置输液,总是头趴在毯子上,两只很大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还有一个穿公交车工作服的大姐,每次都拎着一个巨大的旅行包,里面装着数量不定的猫。有时两只一起在输液,有时又是做绝育手术。一看就是一个典型的北京人,如果遇到熟人,就会滔滔不绝地聊上一个下午,整个输液区都是她在讲话。昨天有个没见过的年轻女人在我旁边给猫输液,一只小加菲,瘦得一把骨头,因为长癣又剃掉了毛,显得更精瘦了。她说是来做手术的,手术风险很大,不一定能活着出来。当时我只庆幸自己走的早,不用看见她在外面等到手术结束的局面,万一手术失败,我也会难以接受。

每次去医院打车,都遭到司机的冷眼。这个城市,或者说这个国家,也许因为生存太艰难,到处都充满了急于自保的冷漠的人。只有在宠物医院,你才会看见人和动物相依为命的奇特情景,看见人类为了一个与自己不同的物种抱有如此大的深情。在这里,所有的人仿佛都从这个世界的纷繁事物中摆脱了出来,只专注于他的温情,专注于他生命中最无所事事却也是最重要的情感。甚至是儿童医院,孩子,也不可能达到这样与世无争的境地,毕竟他们也是未来竞争世界的一部分,甚至是一份筹码。

这些下午,我有时看书,有时观察周围的人和动物,并和他们说话。有时我看着松鼠,我们似乎很久都没有这样完整的大块时间,能单独待在一起,只面对彼此。如果不是她的健康让我忧虑,那这样的时光也是非常美好的。

suicide is painless

2011-01-01 22:28:00

新年第一天。发低烧,整天都怕冷,头晕,又睡不着。

但无论做什么,我脑海中都只回荡着一个消息:M死了。

我觉得我没有资格写什么追悼的文字,毕竟我们只是在五六年前见过几面,吃过两顿饭,不能算是熟识的朋友。但是那毕竟是我曾经见过的朋友,电脑里还留着当年的照片,很多年没见,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变了很多。

死亡成为围绕新年第一天的主题。我坐在床上看窗外的灯光和马路,对于我们,这是继续挣扎的平常的一天,而对于她来说,已经没有了。这个世界并不曾因为任何一个人的死而减轻一分重量,将来我死了,他也会同样的无动于衷。死去的人不再会听见这些音乐,看见日常的这一切,这晚饭的食物,食物,最日常却又是孤独最好的伴侣,当我们独自生活时,想到最多的竟然都是食物。我不知道是一种什么心情,我只是不断地想到,她再也看不见我现在看见的东西,再也听不见我听见的东西,再也吃不到我正吃着的食物了……

北京非常冷,发烧的昏聩与这执着的念头缠绕在一起。也许死去的人都正看着我们,看到我们每一个最细微的人,想起他们时的最细微的心思,发现,原来还有这么一个人会想起我来呢。如果是这样的结局,也是美好的吧。死亡是迟早会到来,不用着急的事,何必这样着急呢?总有一天,也会轮到我的。

阳光

2010-11-24 11:55:00

中午,阳光洒到床单上,松鼠躺在被阳光照亮的那一块被子上,柚子在我旁边。

夜里我梦见买鸢尾花,紫色的鸢尾花。

生活的幕会落下,再重新打开。第三幕,第三幕是什么呢?我也还不知道。也许只要距离变得遥远,浑浊的水就能洗清,悲恸就会淘尽,只剩下澄澈的部分。就像阳光一样,无拘无束,纯净,温暖。我在等待我生命中最好的部分到来。我不能这么早就放弃期待。

一点一点的,我们走进阳光里,脱去灰色的影子。相信自己的美,就是最好的做法。

情绪的奴隶

2010-11-05 15:07:00

被工作的焦虑役使,被别人的情绪役使,被别人的人生役使……

时时觉得劳累不堪,像要半途栽倒却又不能。痛恨自己的头脑和身体,要么再坚强一点,要么再脆弱一些,何必这样挣扎又不能失去知觉。被别人的情绪所左右,归根结底,还是我的问题。一切就像一张网,每一声叹息都会摧折我,把我再压低一点,让我变得再重一点,直到浑身麻木。如果我自觉摈弃所有联系,是不是就能在虚空中呼吸到一口畅快的空气,眼前不再浮现出任何一张脸,任何一种表情?

看任何理论都无济于事。在信仰的悬崖上,我停住脚步,不能投身其中。在这个非此即彼的时刻,不能投身其中,也就失去了得救的可能,没有程度强弱,只有得救与否。所以我总是站在这一边眺望和哀叹。

经过洗衣店,门口的小院子种满了大朵的菊花,白的,黄的,紫红色的,碗口那么大,非常美。它们在绽放最灿烂的生命,而我却只感到一天天的枯萎了。寻求理解是不可能的,他们没有义务体谅我,谁也没有义务。我需要最大的耐心,但谁也没有义务提供给我。

也许二十岁就想获得五十岁的智慧是徒劳的,最大的平静注定只有在彻底离开之前才能获得。

我再也无法忍受沉沉浮浮。我喘不上气来,我喘不上气来。我最后抓住的稻草,会是什么?

星期日

2010-10-17 14:35:00

早上起来降温了。又是阴天,感觉不到时间的变化。

独自在家一周,面孔就像月亮落进水里,化成一圈细腻的光晕,荡漾着,渐渐看不清。生命自己在延展,我和我的猫,我们在汹涌的水流上,让它带着我们走,去往某个模糊的远方。

有时死亡就像黑色的手,不时伸出来,把我们的生命切割成几段。我们在靠近他,靠近他,风半掀起他的面纱,拂过我的脸。我们关闭身体躺下来,周围是花和温柔的水,不刺眼的灯光托着我们,有可能什么都不想吗?有可能就这样,进入玻璃样的透明世界中去吗?有可能进入壮丽又不觉得厌倦吗?

天冷了,街道褪色成白色。我们无处可去。也许只有你才是鲜活的,你才是我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如此脆弱易断的联系,就像我脆弱冰冷的生命,它的内里充满了草芥般的无动于衷,被冻僵前云翳般的温暖。音乐的手指离我远了,悲伤也就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