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10-06 18:51:00

凌晨时醒来,鼻炎发作,同时不知是过敏性支气管炎还是哮喘的玩意儿也袭击了我,越发喘不过气来,躺着不能入睡,只能拿枕头坐着。折腾了不知多久终于重新入睡。梦见策马穿过非常美丽的原始森林,各种动物与我们和谐共处,我仿佛天生就会骑马。最后马从数十级台阶下去,到了海里。梦中的海总是比地中海还深的,玉一般的碧蓝色,那种直指人心的蓝。我还来不及逗留,闹钟就响了。

梦常常像精心剪切好的一集电视剧,总是在最惊险或最美好的那一瞬间被现实的声音切断,似乎我们的潜意识已经预料到了醒来的时间,倒推着设计了这个梦。病后的入梦就如同对我病痛的一种抚慰,让我短短地超脱了一会儿。实在留恋那策马入海的感觉,在此记下。

秋感

2010-09-28 17:18:00

温度一路下滑,虽然是秋天,在屋里却恨不得要穿毛衣,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现在身体差了,顶不住了。

天气冷了,人心就容易变得脆弱。看书也看不下去,翻了几天的宋词,找些婉约凄恻的文字看,心里总有一种坐不稳的荒凉。昨天看《金阁寺》,那种佛教的纤细和勇猛并重的美,仿佛永恒地矗立在水边,日本文学里有种独特的偏执,对什么事都一心赴死一般,那种不管你能否理解,目空一切的态度,有时也很动人。在冰凉的秋天空气里,金阁寺纤细的亭台廊柱仿佛闪烁着微光,它在我的心里也留下了独特的影子。

按照佛家的说法,有时我想象万事万物都是晦暗不明的存在,只靠着我们每一个生命来点亮它们。我们目光所及之处,它们就一一呈现出光泽色彩,不仅是我们,猫,鸟,蝙蝠也都是这样,它们都以自己的感官赋予这个世界独特的神采。晚上松鼠和柚子在我身边,我看看它们,想象我们眼中都是各自的宇宙,是多么神奇的事。我们竟能在各自的世界中向彼此伸出手去,如此一看,即便是最简单的交流,也是一个奇迹了,同时,即便是最简单的交流,也无不是建立在谬误与假象之上的,所谓认同只是一个谎言。

工作节奏快到崩溃,一事未了又来一事。我梦想回到古代,去邻近的县都要走上三天路,一个消息往返就是半个月。那时的人心里多么闲适,现在心里连一个多余的念头也搁不下,文字音乐都是奢侈之物。

临渊

2010-08-16 00:08:00

我想你不会再来这里,所以,不会看到我说的话。

有时候我想我会平静地生活下去,有时候又突然惊慌失措,不敢面对深渊。夜越来越深,你的脸在暗处,灯光在你之外,一贯如此。我不知道什么在前面等着我,上帝不是我这个怀疑论者应该使用的称呼,那就是,某种冥冥中的定数吧,我不知道接下来是哪张牌打在我面前,我甚至没有勇气去猜。看书,练琴,聊天,浇花。工作。工作。喂猫,和它们玩粗暴的游戏。我知道如果整天独自在家我就会失语,就会脑子嗡嗡响,就会控制不住把乐谱扔到地上。但是,为了最坚强的爱,我应该像你们那样,不声张,默默地承受我的命运。

我在所有随手捡到的纸片上写我的话,最终全世界都散落着我的秘密,捂也捂不住。夏天快要过去,到了冬天,脆弱的动物就要蛰伏起来,考验它的生命力。那时候你会在哪,我无从得知。花在它最美好的季节里已经开过了,只要它开过了,就是一个好结局。

一一

2010-07-31 23:14:00

气候越来越极端,一个多星期的桑拿天,我只觉得四肢不是我的,而是四支火炬,互相碰一下都会像礼花那样噼里啪啦地爆开来。看稿子,打电话,在极热的晚上聚众吃饭,脑子持续的嗡嗡响,文字像鳞片一样脱落,掉在地上就溶化了,成了一片灼热的雾气。

有一个下午强忍着热气在家里看《一一》。老片子。他们家的布置,在老气的装修里有各种琐碎日常的可爱闪光,一个木柄的古典造型的灯,木头柜子上凌乱的摆设和用品,就像生活,充斥时而闪光的细节,等着在某一刻击中你的记忆深处。人生是个大命题,不说也罢。你看得见的我看不见,我看得见的你又看不见。你的后脑勺写着另一种表情,它比你的眼睛更疲惫,时刻准备着从你轻快的身影中分离出去,倒下。我看见平凡的人们平静地穿过苦难,就像进入一幅画中,没有迟疑,也没有戏剧性的夸张动作,他们只是停下一会儿,然后继续上路。我感动于那种天真与世故混合的宁静,青春已逝,没有必要再经历一遍,所有的痛苦与爱,都沉淀为镜中之光。

2010-07-05 22:55:00

今天北京40度,下午回家的时候,外面的空气仿佛热得抖动起来。气闷,哪里都不敢去。

热到极致和冷到极致一样,都会进入一种梦境。时间变得缓慢,仿佛钢铁融化了,可以折叠成任何形状。在这个悠长的月份里,我无数次的在下午发呆。上中学的时候很喜欢开吊扇的日子,在教室吊扇的嗡嗡声中,一切都很静谧,这是夏天独有的节奏。那时候忧伤是专一的,它专注于几个固定命题,因而显得单纯而热烈。我不否认那种忧伤也有它难以承受的重量,但和现在这种混合粘稠的忧伤相比,它更像一头小鹿,轻快地笑笑,就涉水跳走了,而现在的我还站在原地,没有挪动一步。看见小婴儿的时候,我也会想到他这漫长而昏聩的一生,从无数个无知觉的,倍极无聊的明亮白天中穿过,到达老年。最可怕的不是生或死,而是中间状态。这无数的中间状态漂浮在我们之间,我们都失去了伸手摘下它的勇气。

有世界杯的夏天总是一个特殊的时段。仿佛一个盛大的节目无声地开演,你看见台上众人手舞足蹈却不发出声响。你觉得它该是一个节日,你该有一种节日的胸怀,渐渐地它就真变成了一个节日。它以绚烂开场,必要以绚烂结束,必要一锤击碎你入睡前的安宁,狠狠地拥抱你,再狠狠地关上另一扇门。

北戴河

2010-06-17 00:35:00

去之前iop说,多可怜啊,北戴河的海那么丑。但去了以后,还是比上次感觉好一些。也许是太久没有看到海的原因吧,这样灰黄的浑浊的海,都能让我感到安慰。算起来上次去北戴河,大概是五年前的事了,但总觉得没有这么遥远。那一次大概就是热热闹闹一群人就过了,这次只有我们两个。夜里在海滩上,看着远处的孔明灯一个一个升起来,没有月亮和星星,海浪周而复始地涌上又退下,五年前,五年后,甚至我们孤独的生命完全消逝后,它还是这样周而复始地涌上又退下。它是一种更长久的孤独,那巨大的水域,覆盖在这个星球上,在夜里甚至不发出一点光,只有海浪的声音,不顾及高兴或悲伤的人,始终那样鸣响着。

虽然没有地中海那样蓝,但能朝夕守着那片潮声,也是莫大的幸福了。在市区里坐车的时候,遇到空旷处,想到可能遥望一条海平线,也是一种欣慰。海对于我,是几十年不断的执着梦想,却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实现。从浑浊的城市出来,在这里,没有别人认识我,也没有别的事需要我去做,逃避也罢,追寻也罢,即便是短暂的一分钟,能与世隔绝,也是难得的奢望了。

回到北京觉得有些恍惚,那些地铁站和匆忙的人们,似乎都被脑海里衣着鲜艳的姑娘和海水给排挤出去了。我不想再回到他们中间去。

没有什么适合阅读

2010-05-16 23:58:00

从傍晚开始,下了一场雨。窗外的空气湿润和充满凉意。

我停下劳累的手,但找不到什么文字,适合在这样的夜晚解除我内心的紧张。我想它应该是柔软的,有宁静的甘甜,又不陷入理论和辞藻的荆棘中。我没有找到。

昨天下午去参加一个诗歌朗诵会,看到好些我一直想对上号的脸,但我随即意识到,我在看见他们的瞬间,就会将他们的面容完全遗忘,因此,这种对号入座对于我,是完全没有意义的。我记得一个人的声音很好,他读的那首诗有好几个小节,那首诗也很好,那是气氛不错的一小会儿。而大多数时间,看到把诗歌这样隐秘的事呈现在众人和阳光下,呈现在过多的赞美声中,听到那些人像谈论工作一样大声谈论诗歌,我总觉得像是自己的隐私被暴露一样局促不安。诗歌对我来说是隐秘的,它只适合自言自语或低声对三两密友提起,在众目睽睽之下坦露自己的内心是件可怕的事,如此做时,它似乎也显得有些不真诚起来。我想诗歌注定不应该畅销,就像一个人不应该在工作时间大谈自己的情感困惑和家庭纷争一样。诗歌只属于那些光线低微的角落。

今天晚上,我很累,并且不知道如何从焦虑的情绪中解脱出来。睡梦不是解脱,睡梦只是另一段焦灼的路程。我拿着一本诗集,但看不进任何字,我的翅膀湿透了,我趴在地上,就像那头孤独的失去了鹿角的麋鹿,在电视节目主持人的讲述中,只占据着一个无情的编号,只有一只白鹭愿意与它相伴。

又一场雪

2010-03-15 23:07:00

周末又下雪,春天似乎永远不会到来。早上上班的时候我总想象自己穿着裙子走在夏日的阳光里,那样上班赶车的路也不算是一种苦行了吧,可那一刻似乎总是遥不可及。这个冬天特别漫长,总觉得已经过了几个世纪,还是穿着这一身盔甲式的衣服。

新单位上班第二周,仍然很忙,今天总是在做出动作的一瞬间忘记了要做什么,拉开抽屉却想不起要找什么,拿起笔不知道要写什么……大概是太多东西在脑子里纠结,造成短路了吧。晚上回来始终觉得脑子里满满的,安静不下来,就好像一直站在大街上面对人来人往,这种时候我总是会恐慌,感到工作侵占了我的生活,侵占了我自由的精神领地。每天如果没有一刻安静可供自我意识活动的时间,我就觉得自己不是在生活……

但说到底,这所有一切,不是同样的虚幻无力吗?我不见得就比追求欲望和权利的人强多少,我们追求的都是空幻之物,我不愿意离去,有多少是因为悲悯,有多少是因为贪恋,我也无法计算。

今年太多雪

2010-03-08 23:02:00

到三月还下雪,真有点让人吃不消了。新单位第一天,漫天雪花……等车的时间加起来就有半个多小时,一堆人迎着雪花伸着头望公车望到眼酸,我想,这人生确实也真苦啊。春节放假前开年会,晚上出来一看,雪已经铺上了。打车的时候坐在前面,雪花旋转着扑到车玻璃上,我们好像钻进一个迷雾的世界,车里放着温柔的音乐,一年将尽,在极度的寒冷中我会有一种接近昏迷的温暖的幻觉,就像冻得逐渐失去知觉的人,正在进入一个巨大的梦幻,在那个梦幻中,他慢慢交出手,脚,胳膊,最后连同话语和表情都一并上缴……最后是死亡,连死亡也不复存在……炎热和失去水分的悲伤联系在一起,而寒冷对应的则是死亡。

换了新工作,两年来的习惯又被打破了。生活的进程没有实在感,似乎被人拖着半昏迷地向前,想到马上就春暖花开了又始终看不见。也许是旧习惯打破,新习惯尚未建立,而产生了一种无所适从。就像在火车上,两边都挨不上,但又没有可以不负责任的轻松放任。

软弱

2010-03-03 23:09:00

如何克服身体的软弱,仍然是我的重要命题。

不是尽量保持健康,那只是一种逃避。而是如何在无力的状态下,仍然保持强大的内心。计较照顾的多少,背后仍然是一种恐惧,始终以小事例试探深浅,始终想着如果将来再遇到不幸,是否会面对孤独。

有时是我把世界想得过于残酷了。能看见万物如浮尘并不是缺点,因为万物本来如此,我去除了蒙蔽,只是我还无力面对真实。并不是我更计较感情,而是人原本如此,但也不是人原本自私,而是我没有看透这个词。觉得万物都是可爱的,并不是又觉得它们像表面上那样“好”了,而是它们现在这样,其实就是好的。我还没有想明白这一点,所以我觉得可悲,觉得无力,那还因为我也没有看到自己这样也是好的。

要从漂浮感里解脱,不是再投身进去抓住一片虚幻的树叶,而是让自己知道,漂浮本身并不是贬义词,漂浮本身就是一种美好,比安定更美好。爱并不仅仅是照顾与言语,也并不仅仅是单一形式的照顾与言语,知道了这点,就不再以为没有被爱。

我写下这些有些混乱的句子时,我还是觉得悲哀,但我写下它为了将来有一天我能够真正明白。今天看佛教的稿子,想起中学背的课文,“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其实早已超越国家意识,成为宗教的悲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