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

2010-02-10 17:44:00

等待是最无力的事。即便撕裂自己又能如何。我们被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控制,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真正的玩世不恭。

我停留在那个时刻,不动,也不期待任何事情。我想看悬崖下面是什么,我想触及海底也许是治疗的方法。画一个舞女的素描,她停留在时间的空洞里,她无声的音乐覆盖了黑暗,在短短的几十分钟里。我画得不像,但说不出来为什么。

我漂过虚伪的幸福感和虚伪的痛苦。我知道自己病着却并不理会。

周末

2010-01-24 17:03:00

早上起来时天空蓝得发亮,开一点窗也不觉得冷。接着就看着天气一点点变坏,先是一阵狂风,然后就越来越失去了颜色,只有几根枯树枝挂着五颜六色的塑料袋。

在慢慢变暗淡的房间里,我看书,看一个电影,然后开始练琴。从轻柔的肖邦到磅礴的李斯特,甚至绝望暴躁的贝多芬,总是找不到一首曲子能表达我的心境。有时试着弹巴赫,想从他那副板着的面孔后面找到某种旷达的宗教式抚慰,最后总是被可怕的五声部复调击倒……

在一个温暖,有着柔软的床和各种在灯光下闪烁的小物品的房间里,练琴和阅读,和两只猫在一起。这样写下来似乎很美好,但你身处其中时,也会觉得很单调。我想要的生活是什么呢?强健有力,精神充沛,像早上的天空那样蓝得发亮……但我只是坐在这里,看那我不能胜任的颜色一点点变坏,把它嵌进我的生命却从未前进一步。

风筝

2010-01-19 09:41:00

上网发现爸妈同时都不在线,这在平时是不常见的。发了短信才知道是我爸住院了。应该是第二次120开进我家来接人吧,我不知道妈妈那个时候是不是都很镇定,我很难想象一个人拨打120时是一种什么状态。

晚上睡觉前坐着发呆,突然想到,其实我爸已经是一个虚弱的老人了,随时可能病倒,但我的意识中却依然把他想象得那样强大,从精神到身体,都像暴风雨一般压倒我,只要我踏进家门,就会被牢牢地攥住。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在不知不觉地走向中年,当我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依然把我当作一个孩子,无休止地教导我,徒劳地想要管束我的身心;而我竟然也一直以为自己是那个孩子,还那么畏惧他们的强大,还以为他们会无比健康地一直活下去……

但是这个晚上,我突然发现,其实他们已经到了随时可能突然离开我的时候了。我们都没有意识到,而我还完全没有准备好。如果他们离开了,那就意味着我和这个世界之间那脆弱的丝线也断了。孤零零地留在这个世界上,这句话对于我的分量也许是别人体会不到的。我生来就望着这一片荒漠的世界,知道我决不是她怀中受宠的婴儿,有时我想,只要我从西西弗斯式的辛劳中停下来喘一口气,我就有可能沦落到身无分文的地步,在寒冷的冬日夜晚无助地徘徊,而她将冷眼看着我,不会给予一点援助。这个世界是冰冷的,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真正经历过贫穷的我却对此怀着最深的忧虑和恐惧。如果没有爱,没有我心系或无条件眷顾我的人,我就会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飘飞出去,不知所踪;如果没有那个不遵循这些冰冷的生存法则而只凭着爱守护在我身边的人,那我如此生存的意义将会断绝。有时我那么疯狂地想拥有温暖,那么荒谬地想将人类脆弱的情感永恒化,无非是想把这个完全孤绝的自我拴在大地上,想留住我这日益空洞的躯体吧。

我没有想过我已经足够强大,甚至能超过我的爸爸,我没有想过是不是也因为我还没有准备好,接受他们离开我的可能?我不知道。我只是在那一瞬间感到了恐惧,感到他们和我,都在变得透明,而我只是不能承受。

又下雪

2010-01-03 00:37:00

夜里雪越来越大,纷纷无声。很美。从窗玻璃看出去,不像是真的。

新年开篇

2010-01-01 23:32:00

好像我一过节就难以避免要忧郁,有时即便本来没事,想着今天一定要过好到头来就忍不住要搞砸,好像一再强调这个戏不能演砸,最后就总免不了出错,甚至是出于一种潜意识里的叛逆,非要演砸不可。

今天想着是新年第一天,维持了一天的情绪,到了最后几个钟头,还是为了小事争吵。吵完我捧着给猫换的超大水桶退进厨房,在黑暗里哭起来,我只是气自己又演砸了今天的戏。甚至在高声嚷嚷时我也心如明镜,看到我们彼此执拗的内心,听见我的声音多么不人道地高亢地充斥房间,知道这与感情与人无关,我只是在和自己辩论。只是内心里那个不顾一切渴望自我的孩子又跑出来了。我看着他跑出来,却像在梦中一样失去了追赶的力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胡闹。这似乎是一个周而复始的过程,一时期我很强大,另一时期他很强大……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没有发疯也没有滚落尘埃,还一直这样在半空中跌跌撞撞地飞行。

想不清楚的事,我决定先不想了。如果不能四仰八叉地躺倒看海,那就先在玻璃后面偷偷地窥视一下好了,只要还能看见,选择就是可能的事,希望和失望也一并继续保留着。这个悬念,我们可以再延续一会儿,也许因此就看出了逻辑的漏洞,抓住了他展现给我们的悲观后面的小马脚。也许那也并非绝路,只是我尚未走近,因此看不清楚。

是的,一切无非都是历练,只为帮助自己领悟生命,为别人所做的一切,到头来也是为自己。也许到老来我们彻悟了,同时也就抛弃了对死之恐惧,可以带着圆满的自我,进入下一个生命境界中去了。

平安夜

2009-12-24 23:26:00

我想起小美人鱼的童话里,在夜晚,大家都熟睡之后,她走到海边,把疼痛的双脚浸在水中,以便得到一丝清凉。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她为了所谓的幸福投身于陌生的所在,她一点也不怀疑自己全部的赌注竟是一场烟云。

也许我也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么多的人在忙碌、追求,他们眼中的世界如此之大,而我却总望见它的边缘。我总是望见世界的边缘,思想的边缘,生命的边缘。每次我感到捆绑自己的绳索,就有一股剧痛的潮流涌起,瞬间覆盖了我。甚至不能挣扎,不能像在梦魇里那样失声叫喊,只能安静地坐着,等待潮汐退下,露出被磨平的石头。

我想出各种方法消磨这段等待的时间。它漫长得甚至一根羽毛落下都会使我失控。有时我希望时间停顿,我可以不假思索地做任何事,而不会改变周围的一切。不再权衡,不再忍耐,只需要把那重负放下,哪怕只有一分钟的时间,也能让虚脱的肩膀有所缓和。我想要一分钟的休憩,不挂念任何人任何事,也不受任何人任何事的控制,在天地间的真空中,拣一枝寒枝。

我的目光越过一切,抵达海。夜深了,我想把疼痛的部分,也放进那清凉的水里,休息一会儿。

年假最后一天

2009-08-08 18:10:00

昨天是一周年假的最后一天,早起预备去天津,临出门时被剧烈的胃痛击倒,接着外面大雨……去天津似乎成为一件无法完成之事,从几年以前我不顾一切地想在寒冷的春天去看海,到昨天的遭遇,近在咫尺,就是无法触及。

一周的休假飞快地过去了,就像一颗果子咽下去,还没尝到味道。晚上在低暗的灯光下,看见书架上凯鲁亚克的书脊写着:“是谁开了这个残忍的玩笑,让人们不得不像老鼠一样,在旷野上疲于奔命?”那钉子般的节奏又浮上来,掐住我的喉咙。被人牵累,被物牵累,被莫名的孤独和欲望牵累。我想要摆脱的却又是我拼了命去拥抱的。

钢琴

2009-08-05 14:37:00

昨天晚上琴送到了。还没拿到琴谱,很多曲子在脑海里回响,但弹不出来。

在灯光下YAMAHA的金色标志平静地闪着光,我默默地看了很久。一直以来难以想象的事终于实现了,我似乎不能相信。

夜里忧虑猫跳上跳下,简直没睡好……

在自己的囚笼里

2009-07-15 21:36:00

当aya和我说起她在厦门的旅行,我才更深地感到,自己已经多么深地被囚禁在这个地方。海边小村,音乐,酒,随性的人……而我却那么自卑,感到自己既不懂多少音乐又不够自由,自以为是不规矩的人,其实只是没有爱的木偶。害怕进入陌生的环境,害怕比自己强大的人,而所有熟悉的东西包围着我,它们已然死去。

清洁

2009-05-07 17:29:00

看到张曼玉走在两面斜坡,中间碎石子路的巴黎街道上,我突然很想哭。她抽烟喝酒的姿势,还有说法语,都那么自然生动,还有悲痛和坚忍的样子。

有时候,找个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释放掉情绪,再若无其事地回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小时候我常在洗澡的时候哭,水声掩护了我,然后擦干脸笑几下放松面部肌肉,再正常地走出来。现在连这样也不行了。生活所需的智慧远远超出我所想,我是个笨孩子,表情全露在脸上,游刃有余的境界,对我是太遥远了。

如果像电影里一样,毒可以戒,而戒了毒爱就会回来,就会有新的生活,那我们也许都有救了。我不知道方向在哪,好多年来,我只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腾空内心。看波伏瓦的《回忆少女时代》,她说曾经一心想做些什么但寻找不到,但那时她20岁,而我已经虚度了太多年岁,仍然没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