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生长的蘑菇

2004-12-13 14:31:00

  那些小街道像疼痛的血管整齐或交错的排列,那一年在恐惧中诞生,而最后释然的一口气始终没有呼出。我们在洁白的雾气里走,仿佛潮湿的蘑菇一簇簇生长并永远固定下来,无论何时我回去,它们都在那里,经目光一触就立即蓬勃向上,蓬勃的,疯狂,无休无止的,缺乏爱的日子滚动上映,没有落幕的时候。
  那似乎是我一生中最隐忍最坚强的时期了,漫长的旗帜一样鲜红刺目,那时候疼痛是麻木了的,在麻木的洁白的心境里蔓延开去,那时候我以为自己会忘记,那时候我没想过自己要变得夺目,我早上醒来就变成了这种怪样子,谁都发现了而我找不到镜子。
  我以为我忘记了,那次我看见修缮一新的门口涌出新鲜的天真无邪的身影,谁也不能比我更明白其中隐藏着罪恶,谁也不能比我更看透他们,在那些假装无知的小棉袄和辫子后面,那些窄小得再也放不进我的双腿的课桌和凳子后面,那些混浊的闪烁天空的颜色的眼睛后面。
  夜色降临的时候并不是全黑的,星星的光就像匕首一样冷,我总是身不由己地从一处被拉往另一处,只是大篷车里没有歌声。我抱拢自己并试图缩小,我望着他们和一切在那里重现,一模一样地过去又过来,然后我就消失了,留下他们依然和轨道上的木偶娃娃一样叮叮当当地奏乐嬉笑,彼此演戏。如果我足够聪明,又足够强大,我就能像他们一样滴水不漏,或者,我就能获得那种勇气,我总有一天能获得那种勇气,你们都不要着急,不要着急。
  没有自己,我是看不见的,所以,你们都不要望着我吧,不要来对我说,把自己收拾好再出去,不要指责我不加掩饰就破衣烂衫地对别人微笑,伸出不干净的手指来表示礼貌,好的东西我穿不上,我戴上去的都自动滑落,羁绊不住。
  我总有一天会获得那样的勇气,你们要有这一点点的信心。

  谁此时没有房子,就不必建造,
  谁此时孤独,就永远孤独。

帐篷

2004-12-12 21:16:00

独自一人在荒凉的中心
永远是独自一人
如果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
还有什么可眷恋的呢?

我想知道,如何足够聪明,又足够强大,如何搭建自己的铁的帐篷。

滚滚红尘

2004-12-10 01:12:00

mono借给我的碟子,关于乔治.桑和缪塞的爱情故事,两张vcd,老碟子了,透明塑料壳都破破烂烂的,要组装一下才能还原。

碟子也很古老,中间会有停顿。乔治.桑是比诺什演的,这个身材高大的女子演穿男装,笑声爽朗的乔治还挺合适。缪塞在电影里非常让人讨厌,沉浸于欲望中的,不能照顾别人的男人,充满疯狂的人,我总是无法喜欢。但乔治.桑不一样,尤其是她独立行事时,从走路的姿势节奏到笑声都那样漂亮,简直是迷人的,她想要像男人那样自由和强大,但她最终还是以优美的坚强的形式表现出来。她独立行事时是漂亮的,而她去找缪塞,她写很多悲哀的倾诉的信企求失去的爱情,那时她变得软弱,她在我心目中的光彩就暗淡下去了。我爱的乔治.桑只能是一个人,就像缪塞和肖邦最初遇见她时的样子,那时她还没有被爱情左右。我知道这不近人情,而我也会悲哀地想起,是否自己也只有独立行事的时候才是漂亮的。

除了爱情故事,还有就是那些拥挤的街道,巴黎的肉欲和威尼斯令人心烦的混乱狭窄,和我想象中的美好相距甚远。他们并非生活在神话中的优美境界里,他们是在擦拭俗世的玻璃并努力焕发自身的光彩,这点让我感动。

伍尔夫的照片

2004-12-09 12:46:00

听老贼说dreampop最近喜欢伍尔夫,就跑到她blog上去,偷了这张照片回来,侧面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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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翻了翻海明威的小说

2004-11-07 17:29:00

一本“非主流”的小说,当时故意挑的一本不怎么出名的,他晚年的爱情小说《伊甸园》。看到后半部分,他把先前写的一个短篇一段段放进去,作为主人公(应该是以他自己为原型的,新婚旅行中的作家)每日写作的内容。一个关于非洲的短篇,一个孩子和两个大人跟踪一头象,昨晚读了一点,竟然那么好,那么美,以前都没有感觉到,我以为不讨我喜欢的“硬汉”题材,竟能写得如此朴素优美……

  我父亲不需要靠杀象来生活,戴维想。如果我没有看到它,朱马就不会发现它。他曾经有过机会杀它,可是仅仅击伤了它并且杀了它的伙伴。基波和我发现了它,可我绝对不该去告诉他们,我该为它保守秘密,始终把它记在心上,让他们在农场上陪他们的女人去喝得烂醉。朱马当时醉得厉害,我们弄不醒他。我要始终把一切保守秘密。我永远不再告诉他们任何消息了。如果他们杀了它,朱马会把他所得的那份象牙去换酒喝,或者干脆为自己再买一个该死的老婆。你干吗不在能帮这头象的时候帮它一把?你只消第二天不去就行了。不,这样做并不能使他们停止行动。朱马还是会进行的。你绝对不该告诉他们。绝对,绝对不告诉他们。好生记住了。永远不告诉任何人任何消息。永远不再告诉任何人任何消息。
  他父亲站住了等他赶上前来,十分温和地说:“它在这儿休息过。它赶路不像过去的样子了。我们马上就会赶上它的。”
  “去他的猎象,”戴维十分平静地说。
  “你说什么?”他父亲问。
  “去他的猎象,”戴维轻柔地说。
  “当心别把思想都搞浑了,”他父亲对他这样说,直勾勾地对他望了一眼。
  这就是了,戴维当时这样想。他父亲并不笨。他如今什么都明白了,就此永远不会信任我了。这样倒好。我不要他信任我,因为我永远不会再告诉他或任何人任何事永远不再告诉他们任何事了。永远不再永远不再这样做了。
  他那天早上写那次狩猎就在这儿停笔。他明白还没有把这事写对头。他没有写下在林中发现那个颅骨时对它那大而无当的样子的印象,也没有写下甲虫在它底下泥地上挖出一道道凹槽,那是当那头象把这颅骨移动时露出来的,像一些没人的走廊或纵横交叉的地下墓道。他没有写下那些发白的骨头好长好长,也没有写下那头象的足迹如何围绕着那猎杀的现场,他如何循着这足迹走动,能看到这头象的行动,进而看到这头象看到的景象。他没有写下那条象道好宽好宽,成为穿过森林的一条完美的道路,没有写下那些树枝互相摩擦、给弄得损伤光滑的树木,也没有写下其他小道如何彼此交叉,以致看来像巴黎地铁的线路图了。他没有写下森林中光线的情况,那儿树梢彼此相接,没有阐明某些必须根据当时的情况来阐明的事,而不是他现在回想起来的模样。时间的距离没什么大不了,因为凡是距离都是会变的,而你回想起来的正是当初的模样。可是他对朱马和对他父亲和对那头象在感情上的变化,都被滋生这种变化的身心交瘁弄得复杂化了。疲劳使人开始理解。理解开始了,他边写边认识到这一点。但是这份惊人地真实的理解还没完全形成,他不该随心所欲地用虚夸的语言来表达它,而是要牢记促成这理解的真实情况。他要在明天把这些情况弄个明白,然后写下去。

Edi

2004-10-20 00: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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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DI
      导演:Piotr Trzaskalski
      主演:Henryk Golebiewski
            Jacek Braciak
            Jacek Lenartowicz
            GrzegorzStelmaszewski
            Alek sandra Kisio
      类型:剧情片
      片长:100分钟
      语言:波兰
     上映日期:2002年
     制片公司:Opus Film

 

 

本来没打算去看的,今天看slow和laozei晚饭时看了回来说,又心痒痒了,和bd心血来潮地骑车冲过去。进去时已经开演了,正看到Edi的结巴的同伴在小酒馆里手颤抖着端啤酒,色调黄扑扑的,下层生活热闹危险的场景。
Edi和他的同伴推着小车在富人区走,音乐很欢快,而且越来越响亮地渗透进来。那人抱着半新的电视机,抱着沉重的洗衣机叫Edi,他每拿着一件东西就叫Edi,他问Edi很多问题,而Edi总是温和地回答,温和地笑,像每一个善良的穷人那样笑,略微有点羞涩的。但他其实有更多更细腻的东西,他在白纱窗帘后面给兄弟俩的妹妹读莎士比亚,那语句温和地流淌过去,散发着质朴的午后光芒,多么美,多么宁静的时刻,而那漂亮的野性姑娘却一心想着她的爱情,那不能保护她的爱情,轻浮飘荡在四周的空气。
画面很单纯、悲伤,城市清冷的白色屋檐,还有乡间大片大片的绿色田地和水。画面很单纯,两个男人放大了的坐在砖墙前面,两个男人推着车,两个男人在水里划船,不然就是Edi的身影在正中间,他木讷的脸让我想起《邮差》里忧伤的诗人,他也有细腻的情感,有优雅的思想,但他没必要挂在脸上,他是真正美丽的,值得爱的。

我们坐在小厅里看,屏幕离得近,那些街道啊树木啦河水啊全在眼前晃动,还有沿街的白色塑料袋,令人心碎地扬起又落下,仿佛紧贴地面的鸽子扑打翅膀。一切都小家碧玉式的温暖。即便是悲哀的、怜悯的场景,也收束得恰如其分,一点都不溢出来。装在木盒子里的圣诞礼物,Edi会这样说,他半俯身过去向着小婴儿,讲述天堂里的新娘和爱情,那小婴儿就穿着浅到透明的蓝色小绒衣,咿咿呀呀的,他和Edi是一个人,他们的血脉在内里穿过彼此,编织起来。结局注定是无情的,懦弱的人又在欢快的音乐里推着小车,一贯的悲伤不应怪罪,因为悲哀的人始终幸福,始终怀有幸福的泪水。

这是我看的三部波兰电影里最喜欢的一部,因为它平淡的动人心魄的力量。它试图讲述一个简单的小故事,而且只为努力地讲好这个故事,我们需要的正是这样的朴实,如同唯一的珠子串在细链子上,往往是世上最贵重的珠宝。

德里达逝世

2004-10-11 22:51:00

今天消息得到确认。不能说我对他怀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但对这样的人物我还是十分尊敬。

贴一张他的很漂亮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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厘米来了,今天买了好多书

2004-10-03 23:26:00

昨天去机场接了厘米,连续两天都吃着丰盛的晚餐。
今天去武侯祠,出来后就到购书中心,买了好些书,都快破产了。买了《钟型罩》和《生日信札》,预备放在一起看,应该别有一番意味,仿佛同时沿着两条纤弱的线往前走,走到一个看不见的目的地去。
有些累,但多么多么的希望很快能放弃一切坐下来看完这一堆书。恐怕这是很难实现的了。

那些白色的雪

2004-09-18 16:30:00

    上午起来,坐在床沿看苏童的《离婚指南》,看到他写杨泊出差去七、八十年代的北京,西直门,天安门广场……读到这些随着凛冽寒风浮现出来的熟悉地名,就仿佛有一股柔和的颤栗通过我的身体:上个寒假我在北京待了一个月,那是我两岁以来再一次去北京,而印象却全然不同了。两岁那次的经历带给我的,是一个始终挥之不去的天安门城楼的朦胧意象,它从父母的言谈和我自身的朦胧记忆生出,与我出生前的混沌浑为一体,每次我想起自己诞生之前这个世界的虚空景象,就不由得想起空荡荡的广场前面模糊的天安门城楼。这对于惯于南方生活的我是唐突古怪的,而我正是带着这古怪的印象第二次去了北京。
  寒假的那个月是极其艰难地开始的。最初的几天我住在地下室的招待所里,窗户外面是相隔不到一米的灰色围墙,从夹缝使劲抬头向上能勉强看到薄薄的一层地面。每天我早起去新东方上课。第二天早上钻出供暖的走廊,我置身于突如其来的一场细雪之中,干干的雪沫在后来的几天里一直固执地聚集不散,如同残留的寂寞。后来我搬进了租住的套二中的单间,房子很拥挤,整个房间被宽大的床占去了一半,剩余的地方是玻璃橱柜和大电视机(电视机后来被更孤单的邻居搬去了他那边,我就在上面堆满了厚厚的教材和诗集),一张还算整洁的白色书桌,一张旧的红色折叠椅。我每天早上去新东方上课到下午两点半,只有在那段困倦的时间里我才觉得自己有个正式的归宿,其余的时间我则缩在屋里不愿出去。刮风的时候街上就变得很冷,我裹得紧紧的,想找一家不至于让自己难堪的饭馆解决晚饭,bd登上来北京的火车的前几天我就干脆每晚以方便面潦草打点自己,开熟悉的音乐,极力维护最后一点家的感觉。
  那段日子很凄凉,我只能这么说。中学的同学都对我和气有礼,他们礼貌的关照通过稀疏的电话和短信像若隐若现的白气远远地围绕着我,事实上,我就像玻璃球里的一颗弹珠那样孤单,京腔普通话里我的南方口音苍白如纸,我瑟瑟地在大街上的公用电话罩子下面给bd打电话,说着说着埋怨的口气就开始变软,变软,塌陷下去,于是我就在半圆型塑料罩子的掩护下哭起来,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在干燥的北方我却异忽寻常地充满了水,无论我如何痛斥自己都没有用处。有个傍晚雪又稀稀落落地下了起来,透过严密的窗户我无法听到它们的细碎声音,我只看见不远处靠墙的路灯罩上开始温柔地铺了一层银白光泽,然后是窄窄的墙头,雪花细得几乎看不见。我把头埋在被子上,泪水又开始流出来,我伏着不动,干燥的头发混在一起,它们的水分似乎都跑到我眼睛里去了。
  bd应我的要求提前坐车来了,那天我旷课去接他,他穿得鼓鼓的,头发剪短了些,仿佛我们刚刚认识那会的样子,我突然感到有些紧张。伙食立马得到改善,中午吃饭时也不用冒着寒风去排队买饭了,生活从这里开始分作两截。我们开始频繁地坐地铁出去,大多数时候总是从五道口坐轻轨到西直门,再转地铁到王府井市中心,买通票,去五块钱,回来五块钱。爸爸的同学从新加坡来,我们坐车去看他们,打车到天安门广场附近去,那天风很大,我们缩手缩脚走到天安门的侧门下面时都冷得没法忍受了,而我则怎么也无法向他们解释清楚新东方是个什么性质的机构。
  后来我们还去了天安门广场,那是最后几天的事了,最后几天我们走了好些地方,算上前面趁空跑的,北京主要的景点我们都去了。颐和园、圆明园、故宫、天坛……那些古建筑是我唯一喜欢的,其他地方的古建筑都有敷衍之意,惟有这里的才是真正的精致,皇城里的琉璃屋瓦在微晴的天空下闪闪地发亮,过去的辉煌奢华只有在这里才隐隐地透露出些许气息,那些无害的阔绰日子,天下所有的财富和天下所有的讲究,这份独一无二的考究如今是再也寻不着了。我们都住着粗糙的房屋,经过粗糙的街道和店铺,吃粗糙的食物,红楼梦的温柔乡如今充斥着穿羽绒大衣的麻木人群,而江南,也不再有那等温婉之声了。
  不去旅游景点的时候我们就跑书店,大大小小,直跑得身上所剩无几。我买了杨炼的诗集,买了有《伤心咖啡馆之歌》的小说集子,bd则买了一堆中国当代的小说,有厚有薄,乱七八糟地摞在床头、橱柜以及一切伸手即可触及的地方。后来我的课上完了,他的还没有,我就在他上课的时间睡觉,看书,并用房东的带球面显示器的电脑写《南方生活》,在不舒适的北方漫想南方就像剥开一只汁水四溢的橘子,那时我患着感冒,晚上咳嗽醒来,不断喝茶仍然觉得嗓子干痛,而南方在一个个干裂的梦里盛开,组成富于象征的甘甜序列,我看见往日的朋友们在不愠不火的南方天空下延续他们的平静生活,而我则漂浮其外,像巨大的风筝摇摇晃晃,不时撞上结实的灰色楼群并感到疼痛。我的叙述语调变得轻盈,就像从梦中直接过渡而来,这种变化是新鲜的,我终于能够描述南方之美而不带庸俗的絮叨,这是距离带给我的好处,这也说明了为何我只能在回忆中辨析一件事物或经历。
  离开的前几天,我们留出一整天时间去长城。最后的几天天气和暖,适宜出游,但从地陵起我就预感到我倒霉的头痛又开始不合时宜地发作了,登长城的时候我已头重脚轻,爬了几个烽火台就歇了下来。天空很蓝,即便是落在相机胶片上也没能减损那片均匀深湛的色彩,鸽群响亮地一阵阵掠过群山之间,我告诉自己,这是典型的北方景象。我坐在长城的台阶上把自己融进这个肃穆的世界,不能摧折的坚硬让我略感不适,我想我更适合细腻场合,而这里始终这样坚硬,就像我现在感受的疼痛。北京的一月就是一次头痛,我从坚硬的内核抬头望见曲折的晶莹光点,它们是我痛觉神经的末端,鸽群般一次次呼哨而过,铺开短暂而弯曲的片段,北方是不能讨好我的,但关于它的记忆,在今后漫长的时间里仍会长久地存在,就像如今我仍能感到自己穿过轻轨到地铁的那段路面,就如一只鼹鼠尽量隐蔽地伏地而行,去陌生的人群里藏匿自己的惶恐。

佛里达:通向红色天堂的路

2004-09-01 22:01:00

很久前就想看这个片子了,这个墨西哥女画家,我曾在一期《万象》上看到有关她生平的文章以及一张照片,照片上她穿着华丽的民族服装,发光的脸高高扬起,显露出痛苦的孤傲,让我深为所动。

这个浓缩她一生的片子,并不像那些失败的传记片那样古板,墨西哥特有的民族性建筑,珠子一般一颗一颗滚过去的背景音乐,佛里达像不可侵犯的火,身着红装,头戴鲜花,慢慢地穿过街道和集市。她背负着这个畸形病痛的身体,就像抗着一架要命的吱嘎作响的巨大机器,这是少女时代一场车祸留给她的“终身礼物”。她是火红的共产主义者,火红的剖开心肺的女性画家,她还是火红的新娘,嫁给她终身依恋又倍受伤害的浪荡画家迭戈。

演出从最后一幕开始,又从一点上飞速倒转回去,经过整条河流。佛里达在覆盖全身的石膏上画蝴蝶,坐在轮椅上给每个家人画像,直到她拄着拐棍把一幅人物油画倚在廊柱前,向迭戈大喊:我需要你最诚恳严肃的看法。她的痛苦,她的孤独和伤害是火山一般喷发而出的,她吸烟喝酒,在画布上涂抹血和失血的女人,塑造背负脊椎矫形器的自己,那些性感而痛苦的形象又被优美旋转的墨西哥民族色调包围,仿佛星星被独一的手指触碰并发出透明的金属光芒,她把自己植根于最初的土地,再一层一层铺染上悲哀、病痛、血和孤独的爱情。她对迭戈的爱,则在这一切之上高高飞扬,有时我简直不能忍受她在爱情上表现出的脆弱,那使她坚定的躯体在某个疼痛的支点上朝一边悄悄倾倒,但如果没有这种猛烈的热情,如果没有他们彼此浪荡却又无法分离的内在的支持,佛里达和迭戈都将不再是他们自己。在飘忽却稳定的婚姻上,他们显示出一个人过分充溢的生命力和最坚硬的忠诚是如何和谐地融合为一,又造就了天才的创作。从这点出发,他们的画,他们共产主义的激进立场,都无不是熔岩般生命力的喷涌,如同一座快速蔓延的花园,瞬间就变得茂盛,蓬勃得仿佛要涨破白色的围墙。

画作虚幻的境界与生活的鲜亮纯粹的布景交替穿插,营造出富于韵律的墨西哥式生活场景,那些女子的美丽冲淡了佛里达画面上的血腥与沉重,就如迭戈在她第一次于国内举办的个人画展上说的那样,她的画像钢铁一般坚硬,又像蝴蝶翅膀那般轻盈……她的熊熊燃烧在那个时代无可比拟,而我还记得她坐在酒吧桌前,蓝丝绸的华丽衣服面向一位歌唱的老者,那悲哀的歌声如此着力地一颗颗落下,每一下都让我颤抖欲泪。

佛里达,火红城市的象征,浸泡着光的名字。